长青长老要的就是这份表面上的东西。
——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楚澜衣想,恐怕自己早就被算计了,或许是何岩被发现开始,或许是从他们被迎进苍涯门开始,又或者得知楚澜衣要来苍涯门,这步棋就布好了。
但他们怎么敢的?
他可是楚澜衣,是凌微仙尊,是修仙界第一人,别说区区苍涯门,就是整个修仙界加起来都未必能在他手上讨到好。
所以……他们拿何岩来威胁他,何岩是裴宿风的弟子,他将人借出来肯定要全须全尾地还回去。
而且,原主有一个一提就来气的原则。
他说过:“我此生不对同门出手,不对善者出手,不对弱者出手,若非妖魔,若非他人作恶,绝不祭剑。”
按照原主的尿性,只要现场没人杀人,只要不见血,哪怕就是有人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动手。
楚澜衣不出手倒不是为了维持原主人设,毕竟他人设早崩了,无所谓了。
他觉得何岩应该还能忍忍,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何岩作为琼华继承人,自然需要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但这一切看在戚如嫣眼里就不一样了。
她发现师尊根本没有动手救人的打算,就连辛染都一直沉默着低头剥橘子,面前桌案上的橘子皮都堆积如山了。
她难道预估错了?
小染并没那么喜欢何岩?
那师尊呢?师尊是因为妒嫉生气而任由何岩忍受折磨吗?
戚如嫣也不知求了楚澜衣多少次,楚澜衣都无动于衷,就连一直维持着虚假友好的长青长老都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长青:“仙尊在听老朽说话吗?”
楚澜衣笑笑,抿了口茶,“你说什么?这茶不错,对了,如嫣你回头去找他们讨要些,我带回琼华喝。”
长青:“……”
长青:“老朽是问仙尊对于继敏这孩子继任掌门之位没有异议吧?”
楚澜衣恍然大悟道:“噢,你说这个啊……”
楚澜衣转头看向身侧一直缄默的辛染,语气柔和道:“小染,你怎么看?”
辛染剥橘子的手一顿,一双隔着冰绡的灰瞳有些不解地看向楚澜衣,她倒不是觉得楚澜衣问她这话奇怪,而是……
他很明显地,在将这一切的主导权交到她手上。
满厅的人等着鼎鼎大名的凌微仙尊发话,他却转头就将这样一个重要的决定交给一个小丫头,这谁能忍?
但必须忍。
看不惯,但干不掉。
辛染眼中的诧异只是一瞬,她故作天真地笑笑,纯良无害地歪头瞧了瞧那个叫继敏的孩子,然后摩挲着下巴,叹了口气。
“……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哪里不应该?
不应该让继敏继任,还是不应该让陆深继任?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决定,脸上阴晴或是风雨都足以让人悸动。
挺滑稽的。
辛染表情变了又变,吊足了众人胃口,满足了她的恶趣味,才缓缓开口:“师尊,这不应该啊,他们苍涯门的家务事关我们琼华什么事?我都站到现在了,腿也酸了腰也疼了,我身体不好,师尊您是知道的,小染只想赶紧出去透透气,去休息休息。”
众人:“……”
长青长老脸都绿了。
这丫头耍了他,挺会演的啊!
楚澜衣却不以为意,辛染这戏接的不错,他站起身,垂首对辛染温柔道:“好,就听小染的,小染想要的,师尊都答应。”
楚澜衣的眼睛很漂亮,靠辛染又近,仿佛能摄魂夺魄,温柔至极,但辛染不觉得,辛染只觉得恶寒,只觉得恶心,只觉得胃里泛酸很是想呕。
他们竟真打算就这么离开!
长青长老懵了,他手上攥着的何岩,楚澜衣不管了?
很快,他就知道楚澜衣要做什么,在他恼怒和茫然交加的瞬间,一阵如风的身影从他身边刮过,他回过神的时候手上已空。
楚澜衣已经解开何岩的禁锢,责备道:“你这孩子,我们都要走了,你还想赖在这多喝两杯茶?真是不知规矩。”
然后又扬起手上的珠串,朝长青长老笑笑道:“长老真是太客气了,一见面就送礼,本尊谢过了,只可惜……”
他掌心微微用力,那串珠子化成齑灰,从指缝坠落。
“质量不太好……”
楚澜衣又道:“本尊佩服苍涯门,高风亮节,为了救济周遭苦难之人,不惜散出如此之多的财力,难怪长青长老连贴身的手串都舍不得换个质量好点的,若是苍涯门有什么难处,需要的话可以来琼华借点银钱度过难关。”
“毕竟大家都是仙门中人,记得还钱的时候算上利息就行。”
这番话讲完,楚澜衣松开贴着何岩后背的手掌,将微微颤抖的那只手掩进宽大的袖袍中。
得了楚澜衣灵力,何岩刚才的隐痛终于完全消散。
他刚想同楚澜衣说什么,却发现那只靠近自己的手臂颤抖着,只有靠的比较近的何岩发现楚澜衣面色唰地一下顿失血色,整张脸苍白起来。
楚澜衣抑制着战栗,压低嗓音道:“快走,先离开。”
趁着没人发现他身体出问题,趁着他们都忌惮他的修为和名望。
赶快离开!
这几日都未曾再出现的系统忽然在脑海中响起了警报音。
楚澜衣面色一沉,他从未体验过像这样无法掌控自己命运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