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退小五小六,木泠随意得盘坐在坐席上,打算闭目休息一会,耳边便想起了林菀儿的询问,“京中发生的连环案件,你可否知晓?”林菀儿知道不能多管闲事,但却真的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木泠眼睛亦是未曾睁开,“嗯,知晓,那些人都是被毒死的。我都去看过了,验状也都交了,凶手的确是有些狠了。我有预感,这将会是一场拉锯之战。”
“嗯,的确是。这几日我瞧父亲都未曾睡好。”林菀儿道。
“三个月前,大安坊的永安渠内也发现过同样的一具男尸,除却那个郎君面目损毁难辨之外,其余的死状均与此前发现的两人相同。”木泠道,“可惜如今尸体已然腐烂不堪,再也难辨其身份了。”
木泠继续道,“祖父向圣人请旨让阿耶回来,不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昨夜之事?”
“祖父的情况,父亲知晓吗?”林菀儿问道。
木泠摇头,“除了宫中御医之外,也就大伯父,黄子文与你我二人了,就连祖父自己都不知晓。”
“祖父的病情反复,父亲大抵也只是知晓其中一些大概,总也觉得祖父的病无大碍即可,可祖父他自己怎地会不知晓?”
木泠无奈道,“祖父说,无论是何情形,如实治疗便是,他自己的情况他自己知晓,不用咱们告诉。”
林菀儿秀眉微蹙,“许是祖父存了死志。”
“恩,我似是也感到了。”她道,“昨夜祖父的眼神,怕是真的是看开放下了。”
一个人半百之后,心中想的东西与其他人都不相同,尤其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是故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子女,便去求了圣人,圣人对黄粱极为器重,而外派福州的黄博是决计不能召回,故而京中出了如此大案却还是退而求其次准了黄粱的请求将黄瑜放了回来。
为人子女孝为大,殊不知为人父母其心更甚。
林菀儿抬首凝视着木泠,“你真的有把握吗?”林菀儿并不是不相信木泠,只是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后世那般先进的东西,倘若有个万一,后果她亦是很难预想。
木泠极为慎重得点了点头,“祖父的病情我最为清楚。”
“你打算何时动手?”林菀儿问道。
“明晚。”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拖得过久,这对谁都是一种考验,还不如速战速决,这样的把握或许还会更大一些。
是夜,万籁俱寂,林菀儿坐在榻前久久不曾入眠,她起身,点燃了一盏灯,吵醒了外间值夜的紫薇与另外一个名叫紫兰的丫鬟,那丫鬟与紫薇一样是个家生子,或许她比紫薇年长一岁,瞧着十分机灵,且她的稳重竟也有几分比得上翡翠。
紫兰起身轻声走到林菀儿的房门口边,问道,“娘子,您醒了吗?是否要起夜?”
林菀儿道,“不需要,你们去休息便是。”
紫兰听罢却是一动不动得站着,紫薇站在她身边,她知道大半夜若是自家娘子未曾传唤那定是有心事,每次有心事她都喜欢一人待着,是故她也未曾敢往里走,也只站在门口向里面喊道,“娘子,奴婢们就在一旁呢,若是需要侍候,且唤一声便是了。”
里面未曾回应,紫薇又进一步得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娘子有心事。
这偌大的黄府表面似乎很风光和善,可为何林菀儿总觉得分明暗潮汹涌,木泠说若是黄粱有事,那么朝中的格局就会大变,可为何明知黄粱还有几个月时间的情况之下,黄哲还要选择保守治疗,难不成黄粱本就不想活着,又或是他们都希望黄家子孙都回家丁忧守孝?朝局瞬息万变,大好前程稍纵即逝。黄粱为何这么做,而黄哲又是为何?
不知不觉,林菀儿对着如豆的灯火进入了浅眠,却不想竟趴着直至第二日的鼓点声响,三千鼓点毕,她亦是拖着疲惫的身躯洗漱完毕,各自请过安后坐在了王氏的房中,王氏正继续教授她昨日还未完成的刺绣,那是一副戏水鸳鸯枕巾,王氏的那副一只鸳鸯羽毛已然光鲜丰满,而林菀儿的却是一针未动,更确切地说,她是不知该如何下针。
王氏看了她一眼,道,“将将回来,你且要习惯才好。”
林菀儿索性放下手中的针线,浅声问道,“母亲,你想她吗?”
王氏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才叹一声,“同是手心手背肉,怎能不想,只不过她啊,太让人失望了些。”
在林菀儿眼中,黄梓珊也只不过任性了些,其它的也并未曾有什么太大的过错,只是她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坏之道,故而她更加不懂出自琅琊王氏的母亲心中的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