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笑了,这笑不如方才饱含绝望与释然,而是充满希冀,“博弈总会有输有赢,且看下棋之人是否有这般胆量,我的孩儿,不知你是否有这般胆识与气魄?”
木泠心中一震,祖父是将他的整条命与整个黄家交于她的手上了,言语之间竟丝毫都不曾犹豫,因为他相信他会赢,这般的胆识,是她们任何谁都比不了的。
“祖父……”木泠热泪盈眶,握住黄粱的手竟有些发抖,“孩儿定不负所望!”
黄粱极为欣慰,“你们都长大了,切莫再教大人们操心了。”
木泠极力点头,“祖父,你且再多等几日,待孩儿准备齐全了再来为祖父治疗。”
黄粱道,“恩,回去吧。”木泠拜谢将将起身,黄粱又道,“记得断后。”
木泠与林菀儿相视一笑,起身将院中所有人身上的银针拔除,随即出了中院。
月朗星稀,林菀儿心情开阔,而木泠却是心事重重,祖父虽是应了,但她还需要准备许多东西,思及深处才未曾察觉一个人影从她们二人头顶飞过。
林菀儿下意识得握紧了袖间的簪子,自佛堂夜袭之后,她便习惯性得在袖袋中放着一根尖锐的簪子,以便万不得已时以自保。
木泠此刻亦是察觉,连忙紧靠林菀儿,轻声道,“可知他去哪儿了?”
林菀儿摇头,“只听得那人从咱们头顶飞过。”
木泠冷笑一声,“堂堂仆射黄府,天子脚下竟还会进盗贼,这话谁都不会信,再者崇仁坊每条街道都有武侯巡街,普通盗贼怕是连门都进不了,看来也只有一种可能。”
“红衣教?”林菀儿也察觉到了,想来红衣教还是以为那所谓的地图在她们身上。
木泠将拿出的银针收好,“莫担忧,黄府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后花园中传来了极为激烈的打斗声,只是木泠却像是毫不关心。“既是来自红衣教,却还能被咱们发现,想来护卫们已然绰绰有余了。你还是先回房看看吧。”
林菀儿思及此觉着有道理,亦不去深想,随即回到闺房,却见房内除了梳妆台与床榻被翻得乱七八糟,其它竟丝毫未动。所幸紫薇与翡翠被木泠扎晕,不然,她们的性命恐怕亦很难保住。
一夜未眠。
翌日,林菀儿顶着极重的两圈黑眼去向祖父、伯父与父亲请安,随后被王氏叫到了房内。
王氏正跽坐在绣架前绣着一副画,林菀儿则是坐在一旁细细得看着,许是屋内的香薰过重,又许是昨夜一宿未睡,使得她竟有些昏昏欲睡。
“昨夜发生何事了?”耳边传来王氏柔声的询问。
林菀儿猛然抬眼,难不成昨夜她与木泠去探祖父之事,王氏已然知晓了?
王氏放下手中的活儿,投来一个质疑的目光,“让你来为娘处学习女工,你却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昨夜睡不着?”
“是,”林菀儿低头道,“母亲,昨夜府中进了贼人,您可知晓?”
“什么?”林菀儿脖颈处的伤早已让王氏心有余悸,却听得有歹人,王氏顺而紧张了些许,“你可伤到了?”
林菀儿摇头,“不曾,那人理应被府中的护卫拿下了。”
王氏舒了一口气,指尖轻搅罗帕,道,“今日我便让你父亲在府中多添些人手,你祖父体弱,若是被惊着了,圣人哪儿亦不好交代。”
正说至此处,门外奴婢便报,说是三郎回来了。
京中南面安德坊出了一起命案,黄瑜一早便出门办案子去了,怎地连午时都未至他竟回来了?王氏连忙起身去前厅相迎,早间请安时黄瑜已然出门,这是林菀儿第二次在黄府与黄瑜面对面相见,黄瑜褪下身上外披,原本壮硕的身板如今似乎瘦了一圈,虽说胡子已经刮干净了,但眼下乌青,却像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了。
林菀儿上前行礼,“儿见过父亲。”
黄瑜点了点头,随即寻了坐席跽坐下,“今日你祖父上奏圣上,不知说了什么,圣上竟下旨让我回府待一日。”他顺而接过王氏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转向林菀儿,“你怎么想?”
“一个还未及笄的未嫁娘子有什么可想的?”王氏不冷不热,“若是真想弄明白缘由,何不去趟中院?”
林菀儿浅声道,“母亲,父亲夜以继日得办案,祖父看在眼里怕是心中体恤,这才禀了圣人开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