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谈翘已迫不及待,没有任何顾忌地将手中法诀朝亼寻砸去。
谁知那黑魆魆一团竟得意笑起来:“黄毛小儿,还以为这些雕虫小技能伤到我?”
它躲也不躲,硬生生让谈翘的法诀砸中,黑雾竟将其吞没。
不等谈翘反应过来,身前慕慈轻呵:“果然如此,是渡生精魄。”
眼前亼寻似有戒备:“你如何晓得?”
唯独谈翘一头雾水:“什么渡生精魄?”
慕慈没有回应她,他凤眸微阖,启唇念诀,一道金色的半透明结印霎时在浮现在半空中,似一张无可颠覆的大网,朝亼寻盖过去。
亼寻亦不知那是何物,只是对上青年凛然杀意,它下意识闪躲。
可惜客房狭小,它无处可躲,黑雾不小心触到金光边沿,竟像是被火燎烤肌肤。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亼寻撞破慕慈先前布下的结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外传来嘹亮的雄鸡报晓声,天光微亮,谈翘这才察觉,他们在幻境中的整整一年,于真正的浮世中,不过是冥冥一夜。
这条妖,竟然打破了慕慈的结界溜走。
这不是亼寻该有的力量,还有她从未听说过的渡生精魄,都显示着不寻常的气息。
慕慈冷声道:“我去追它,你知会其余人。”
说罢,他持剑纵身破窗而去,丝毫不给谈翘反应的机会。
房间里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史樱,谈翘就算是想追上去,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迟疑片刻,先将史樱放到床上,随后去往隔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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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后,客房之中。
戚清客收回搭在史樱腕间的手:“史姑娘被亼寻强行侵占身躯,灵体受损,待休息几日过后,自会清醒过来。”
他出身医学世家,精通岐黄之术,说的话自是可信。
谈翘点点头,她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开口问道:“你们可知渡生精魄是什么?”
“渡生精魄?”不等戚清客回答,坐在一旁的金揽玉眸间浮现一抹厌色,“那是妖族的东西,你问这做什么?”
鄙夷的口吻,显然是对妖类厌恶得很。
虽见不得他这般目中无人,但谈翘实在是太想知道答案:“慕师兄说,亼寻身上有渡生精魄。”
金揽玉顿时眉头拧起:“怪不得……”
他想了想,还是接着道:“正所谓佛渡己,己渡生,渡生精魄便是取自此言。渡生自是好的,可惜那精魄乃万年前一位作恶多端的大妖精魄,纯恶至极,若是妖魔得上一丝渡生精魄,便可道行大增,妖术更上数层,难怪这只亼寻如此棘手。”
谈翘若有所思。
所谓渡生,渡的竟是妖邪的生。
她还打算问什么,房门却被人敲响。
门外传来宁不知清润的嗓音:“谈姑娘可在?”
谈翘还未答应,倒是金揽玉先轻嗤:“拈花惹草。”
……
谈翘不同傻子计较,她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宁不知一袭白袍,乌发以青玉扣束冠,他长身玉立,光是站在那里,谈翘的心便蓦地一跳,语气不觉缓和下来:“宁公子。”
宁不知脸色仍有些微苍白,不过比起先前已是好了许多,他颔首道:“在下已好得差不多,是来同姑娘道别的,谈姑娘可愿随我出去聊聊?”
“这么快就要走?”谈翘心中隐约浮现一抹失落。
“在下前往浮望宗身有要事……”
“浮望宗?”
谈翘这才想起,她并未告诉过宁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浮望宗弟子。
“正是,再过一月,浮望宗鸿蒙秘境将开启,在下想提前前往睢星洲游览一番。”
宁不知竟然也要去秘境!
谈翘眸光亮起来,她还未说什么,二人刚好走至客栈门口。
秋日的暖阳落到宁不知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恍若神祇的光晕,青年侧过头来,温声道:“先前不小心撞掉了谈姑娘的糖人,临走之前,理应赔给你。”
顺着他的目光,谈翘门外正是昨夜给她做糖人的那位老大爷。
他显然是受宁不知的吩咐,特地等在这里,老人家乐呵呵道:“丫头昨天才吃了糖人,今儿又馋了?”
空气中弥漫着麦芽香甜的气息。
谈翘依旧选了个龙凤呈祥的糖画,手中拿着糖人,她目送宁不知进马车:“宁公子好走,我们有缘再见。”
宁不知掀开车帘的手顿住,他回过头,唇角笑意清浅:“谈姑娘,有缘再见。”
他走进车厢中。
心底蓦地一阵刺痛传来,宁不知笑意敛起,他捂住胸口,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面不改色,自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将唇角的血擦拭干净。
眼底的温存亦被别的什么取代,宁不知双眼闭阖,遮住眸中幽黑,他略带贪婪地深吸一口残存的麦芽糖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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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翘看着马车辘辘驶远,她转过身,正要往回走,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谈师妹,原来你也在这里。”
谈翘回过头,她喜出望外:“李师兄,康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