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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并非谁人都是柳下惠,在药效发作欲念浮动的情况下,都还可以对美人无动于衷。

既然现在,他还能耐得住药性,那就该及时抽身离去。

这样,才算是真的对她有恩。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庞延洪的这味合欢散,没走两步,叫嚣的欲望便迅速侵入了他的大脑,令他血液翻涌,经脉欲断。

他恍惚地扶着假山抬头,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灯火,眼眶发热滚烫,充血地染上了欲念的薄红。

看他止步喘息,平直的肩颈都在剧烈地起起伏伏着,初沅忧心地上前,想要扶他一把。

但这动作于谢言岐而言,却无疑是悬崖旁边的推手,要将他推入深沉的欲海之中。

谢言岐低喘着将她挥开,哑着嗓子低吼:“离我远点儿。”

动作间,也不知碰到了何处,假山里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响动。

谢言岐所扶的那块山石缓缓挪开,随后,一条狭长的密道出现在眼前,幽暗阴晦,一直通往无人知晓的最深处。

谢言岐侧眸而望,放远的眼神略有些迷离。

片刻后,他弧度极轻地,抬了下眉梢。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庞延洪那老狐狸,还挺能藏啊。

谢言岐将手指探入袖中,准备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可甫一牵动那根细绳,旁边的初沅便忽然抬手,攥着他的袖角下拽。

于是细绳末端所系的小瓷瓶,就被他的长指勾着滑出衣袖,轻声落在了草丛间。

初沅屏住呼吸抬头看他,清眸中水光潋滟,藏着小心翼翼的紧张。

她唇瓣微微翕动,用气音低声道:“有人。”

此时,假山的另一边,一行人逐步走近。

其中一个护卫不耐烦地询问道:“你说你在这里听到了求救声,可是真的?”

走在前边带路的,正是方才那个夜巡的仆从,闻言,他忙是点头应道:“小的确实是在这附近听到了一些动静,但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就没有细看。直到听说府内有可能闯进了外贼,这才觉得不对劲的!”

现在庞大人正为此事大发雷霆,那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不敢有半分懈怠。

领头的护卫随手点了几个人,指挥道:“你们跟我去假山那边,其余的人,就留在此处搜寻,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知道了吗?”

眼见得下一刻,那些人就要绕过假山,找到这里来。

初沅忽然就攥紧谢言岐的衣袖,拉着他一起躲进密道。

几乎是在他们消失洞口的瞬间,这条莫名其妙出现的密道,便又在山石的缓缓移动中,逐渐阖上。

密闭的石道里,谢言岐压抑的喘息声再是掩不住,低沉又暧昧地,不停响在初沅耳畔。

初沅那过去的十五年里,虽然一直在迎来送往的浮梦苑度过,比这再露骨、再暧昧的声音,她也都听过,但像现在这样近在咫尺,回音环绕耳边的,却还是头一次。

初沅身子微僵,攥在手中的他的衣袖,突然就变得烫手起来。

想松手,却不能置他于不顾。

继续这样抓着,又觉得尴尬。

实在是,左右为难。

逼仄昏暗的密道中,谢言岐逐渐适应夜色,垂眸看清了身前动作僵硬的女子。

顿了顿,他胸腔微震,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

任谁看到他这般模样,都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她非但没有回避,还敢拉着他这样一个身中春.药的男人,躲进了密道。

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现在才知道害怕……会不会有些太晚了?

眼下的沉默显得分外尴尬,初沅咬了下唇角,局促不安地低声开口:“公子莫怪,我、我这也是……一时情急。”

始终在这里耽搁也不是办法,她说完一顿,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道:“我或许,有办法帮到公子。”

顾及礼数,她没有直接去拉他的手,还是轻轻牵着他的衣袖,沿着密道往前走。

谢言岐的身量本就比她高上许多,此刻因为她的拉扯,不得不弯下身子,配合她的动作。

他看着走在身前的女子,嘴角忽然就勾起一抹嗤嘲的笑意来。

——他倒想看看,这个自顾不暇的小姑娘,究竟要怎么救他。

他们在密道中没走多远,前方便豁然开朗,通到了一间密室。

密室不算很大,但五脏俱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更是镶嵌着数颗夜明珠,淡淡的光辉,竟是将整个密室都照得恍如白昼。

初沅擦净布满尘埃的几榻,扶谢言岐坐下。

“公子可是只身前来?”她问。

谢言岐看了她一眼,嗤道:“这与你何干?”

听了这话,初沅便知是他误会了,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公子现在这个模样……颇有些孤立无援,所以就想问问,是否要我帮忙传话?”

谢言岐捏了捏眉心,未语。

刺史府西南的水榭,确实是有接应他的人在。

但若是将联系的方式告知于她,那岂不是将他和所有暗卫的性命和安危,都交由她手上。

他现在,还没有到这个走投无路的地步。

“我以前,曾是浮梦苑的姑娘,各式各样的手段都曾见过,我看公子现在……应该就是中了媚药。一般的媚药,只要熬过那个药劲儿,就能无恙,但这十分考验人的耐性,世间没几个人能熬得住。”

“另外的,就是药性最猛烈的媚药,熬到最后,只能浑身经脉断裂身亡。不知公子所中的媚药究竟是哪种,又是否,需要小女子的帮忙?”

初沅的声音越说越小,但最后,几不可闻。

谢言岐垂眸看她,极其风流,极其肆意地,笑了一声。

——“呵,帮我……你怎么帮?”

***

锦庭苑。

庞延洪微喘着躺在床上,显然药性还没过。

而另一边的美人榻上,云锦珊亦是面色潮红,娇喘吁吁。

两人现在的状况,着实不算太好。

他不住地询问旁边看诊的大夫,喝道:“你究竟是什么庸医,怎么喝了你的药,这药性还是没有消退!”

跪在他床畔的陈大夫焦灼擦汗,解释道:“大人中的可不是一般的虎狼之药,寻常的施针服药,怕是效用甚微啊!”

庞延洪猛地将瓷枕砸向他,质问道:“那该怎么办!你就要本官等死吗!”

瓷枕砰地一声,砸到了陈大夫的额角,霎时间,殷红的鲜血流下,糊了他的视线。

可他却不敢抬手去擦,仍是直愣愣地跪在床前,道:“这……这只能是顺其自然,或是把药性给熬过去,下官、下官能为大人和姨娘做的,也只有多备下几副补身子的药……”

庞延洪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但听了这话,却也全无办法,只能招招手挥退满屋子的下人。

看着从屏风后的美人榻上起身,慢慢走向他的云锦珊,庞延洪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禁有些颤抖。

他已经派府卫去找了。

若真揪出了那个窥伺的小人,他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这一晚,锦庭苑的灯烛和热水,一直都没有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