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2 章(1 / 2)假活首页

哥一定觉得他很可笑吧,像其他人一样。

他觉得自己被摆在人群的正中央嘲笑,他很尴尬,手指紧张到抽动出冷汗,他的心思与众多人比起来还是太敏感,自卑又小心。

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哪怕别人多看他一眼,他就已经觉得对方一定是厌烦他了,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情绪来,却已经感觉到慌乱。

慌张的余意里他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似乎心底对哥有种盲目的喜欢和崇敬感,在再次相遇下,他复燃了小时候与他相处的时光记忆,并且反复咀嚼着里面尚存的美好。

也许是记起小时候他的温和,也许是哥身上有他贪恋的温柔,像故乡的月光一样让他一遍又一遍想念,又也许是他纯粹的气质和样貌让他很喜欢……

哥不论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心里有没有很重的重量,还是在他的生活里有没有频繁的出现,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是仰头才能看见的月亮,遥远且不敢玷污。

就像是他第一次偷拿饼干被姥姥训斥,不是怕自己被发现,而是怕对方心底对他改观,不再喜欢他。

他想躲起来,不被任何人看见,他猜哥一定发现了,他其实是个令人讨厌厌恶的孩子,不会再对他笑了吧,也不会再喜欢他了吧。

那他这次一定会失去他唯一的月亮,如五年前一样,尽管这次的月亮他才失而复得了五天。

他看见了,哥果然转头走了,他莫名其妙眼里就想闪出泪珠,特别是在这异乡中,没有亲人没有家,也没有愿意安慰的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也讨厌了他吧。

可在十三岁的年级里,少年不被人允许哭泣。

可他同时又挣扎出反抗,两个对立的灵魂在年轻里的身体里撕扯,他无法整理两个极端的情绪,也不知道怎么融合贯通。

他只想发泄被哥看见后他丢脸的怨愤,他发泄到了那个始作俑者大明身上,他冲着那人恶狠狠的扬牙,并且觉得他这种行为非常的不耻。

尽管大明觉得他可笑,还对他仰着胜利者的微笑,可张希依旧觉得他反抗了,那他才是这场游戏的胜利者。

张希其实很不喜欢这里,这个大型的食堂,不止是他认为自己不该在脏乱的地方辛苦的工作。

他不喜欢这里人人的满口脏话,还没说两句话就蹦出一句草他妈,连上个厕所都比着他难以启齿的某种器官,不喜欢这些人的大嗓门,不喜欢他们欺负弱小,不喜欢三三两两的搞幼稚的小团体排外,也不喜欢这里大爷大妈八卦别人的不幸。

他常常在别人看不起他年纪轻轻不上学就出来打工时,内心侥幸,因为他们都已经他是辍学打工的小孩子,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假装的,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让他有种独享秘密的优越感。

他对还在上学自己也有种优越感,认为自己跟他们不一样,认为自己长大后总有一天要比他们强的多,认为自己独特到长大后可以赚一笔大钱,过自己想要的任何生活,只要他脱离如牢笼的学校,禁锢住他所有的家庭。

他这样想着,就可以把自己与这些满口脏话又市侩的人划开界限,多好。

张希依旧按部就班的下了班,他每天都过得一样,日复一日的重复。

早上定闹钟洗漱上班,工作到中午吃饭,午休后再上班,再工作到下班,晚上回家还是吃饭,睡一觉又是第二天,一模一样,乏味且令人厌烦。

在他眼里,这样的生活太过无趣乏味,像是个机器,人一定非得要活的像这样吗,他不喜欢。

还好他跟这些人不一样,他还要回去上学,等大学毕业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天地,能干一番大事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个行尸走肉,每天只知道上下班赚那点劳累钱。

他想,人就活这一生,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要过成那样,那样的生活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为什么不去改变,把自己变得那么无趣,失去所有的自己又有什么意义,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每天都在过重复一样的生活,那他这一生究竟活成了什么。

张希不理解,他也不明白,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要等着舅舅家的人来接他下班。

他没有手机,只能站在老位置路边的树下等着,可是他刚出门就看见外面下了雨。

他担心站在最里面躲雨,万一没被舅舅发现他的身影,那他就会错过回家的机会,他害怕被丢下,特别在没有至亲的环境,他没有联系的方式,也不知道舅舅家的手机号。

他也不想留在里面跟那些讨厌的人一起躲雨,谁知道他们又会拿他的什么快涮,他会被取笑,他讨厌被取笑。

他会感觉自己的人格被侮辱,每被取笑一次他就会自我厌弃一次,恼怒一次,所以他径直走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站在树下等着他们来接。

好在雨很小也渐渐停了,等到人都已经走完了,他还站在那,哪怕站到脚麻都没有人来接他,他开始四处张望,内心更有种恐慌。

他只要想想这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一人就开始害怕,他还不认识回家的路,那也太远了,没人来接让他怕自己会走失。

他唯一能联系的只有李娴,可李娴听了肯定会嗤之以鼻他的胆小。

可他还是不想走失,还是想回家,他惦念家里的二姥,所以他开始紧张的环顾四周,他看过电视,在一个大地方孤身站着的孩子最容易被拐卖,他不想被拐卖。

他想他跟哥还是有缘分,他的每一次出现都仿佛带了光亮给他,安抚了他焦躁不安的心。

可他记得哥不喜欢他了,就在刚刚。

所以他看着停在脚前的车轮胎时,故意选择没看他。

他闹脾气的时候很明显,余醒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孩子,不过他是他弟弟他愿意哄一哄。

余醒故意拨动自行车的车铃,逗弄他,车铃清脆的声音响起,傍晚夏日的余热未了,雨后的叶滴也没被铃声扰落,他要惊动的也只有一人。

张希的心思余醒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是假装没看见?那总不能耳朵也听不见了。

张希还是当做没听见,甚至脚步还往前挪了挪,就是不愿意看他,他不知道在和他置气还是跟自己,但挪动后似乎又觉得不妥,他不能这么对哥。

然后他又偷偷撇头,快速眨眨眼,假装自己没看他,他还是拉不下脸主动说话,那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主动认错一样,很没面子。

他得确定哥有没有跟上来,跟来他就继续走,没跟他就停在那里,等着哥过来好了。

反正他也好哄,他不能去与那么温柔的哥置气,尽管他上一刻还在生气。

余醒好笑地看着他欲盖弥彰的动作,他双脚骑在车上蹬地偷偷往前挪,时不时弄出动静,都可以看到张希停滞的脚步。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一直想有个弟弟,小时候就喜欢抱各种孩子,但还没哄过,只喜欢逗着玩,现在才知道原来哄置气的弟弟是这么个感觉。

余醒见他越走越往前,也不知道去哪,蹬车追上他,风扬起白衬衫他停在张希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你这小孩还记仇,哪惹到你了。”

张希没好意思问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了,也没好意思解释今天的闹剧,干干说着:“没惹到我。”

“那你气什么?”余醒读懂他懵懂双眼里的意思,伸手揉乱他头发,“你脸都鼓得跟青蛙一样了,还说没气。来,跟哥哥说说,哪惹到你了。”

张希确实很好哄,轻易地就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你那个时候明明在食堂看到我了,为什么走。”

余醒仔细回想着,他那个时候确实看见了他,但他那时刚好经过而已,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依照这个弟弟当时的表情,明明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让他快走。

“我当时不走,你想要我干嘛?”

余醒喜欢逗孩子,他跟很多大人一样,明知道就是故意不说,等孩子急了才会赶忙说:“开玩笑,我快玩笑的,因为你当时的表情是不想让我看见,那我就假装没看见,所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