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1 章(1 / 2)假活首页

其实他连她说的话都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她说话总是条理不清还必须要别人听明白,他现在听这个意思,他明白了,他错就错在不该接过她给的东西。

他该表现的极其厌恶,并且不屑一顾。

可他没办法对别人的示好不假以笑脸,反正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哪怕他心里逐渐开始对李娴的话有种强烈的愤怒,和厌烦感,但他也没冲回去,他擅长话憋在心里。

并且他心里还不能权衡她一会好一会不好的变化,他不理解,为什么要对他好一点然后又那么的不好。

他常常在不好的时候贪念那一点的好,而陷入不断的自责,所以他常常处在边缘,痛苦挣扎。

他想起六年级时,他太想念家想回去时,胡言乱语的跟了小姑家的孩子,也是他的同桌,说他想回家,会偷偷的转回去,到时候想过什么生活都有,比这里好得多。

他自卑且炫耀,这两者总是共生。

谁知道他同桌回去后就给小姑边学边说,李娴从小姑嘴里得知只觉得丢人现眼,当时他正在洗脸,眼睛还没睁开就被李娴骂的面红耳赤。

她说,“张希你要敢回去,你偷偷回去,我就让你今天死在这里,你还想回去想过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孩子,我李娴的孩子,你要是敢不听话敢乱混,我现在直接把你打死,现在厨房就有刀,想死我现在就杀了你,我也死,全家都去死,别活了,都别活了!”

那是他第一次被吓得那么厉害,因为李娴的表情真的是想杀了他,他当时就已经在恐惧的边缘认真的想了,他还能活着转回去吗,他也不敢了,不敢再提转回姥姥家的话。

他当时的理解是因为李娴生气,是得知他背后偷偷说想回家,并且不好好学习,还要回去过自己小时候那么随便的日子,并且还让看不起她的小姑知道了,笑话了。

他充满被发现感到的羞愧,可他还是不知道李娴话的意思,她到底为什么要杀了他,但他还是觉得害怕。

因为李娴发起火来像是怪物,恨不得拿刀把他乱刀砍死一样。

他在这种环境下只会恐慌,更多的是无助,他想着自己要被杀死的时候,心里常常想着两件事,一个想姥姥姥爷见不到他会多么难过,他真是一个令自己也讨厌的人,当初非要回家。

一个想着李娴什么时候会杀他,到时候全家人又是什么时候死,因为她看起来越来越令人害怕,并且她有这样一套自己专门的理论,并且认为其他人不认为她就是在祸害她。

她常常跟他说,爸爸把她当成神经病,她没有病,他也不把她当人看,这里的人都看不起她,都在笑话她,她为什么要受这种待遇,她说张宪也想害了她,她肯定会死在谁也不知道的哪个地方。

她会向他诉说各种他爸的不好,没有什么认知的他全凭借父母家人的影响,理所当然认为,爸爸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她每日每日在他耳边灌输,日复一日他也渐渐带上了厌恶,对李娴带上了可怜悲哀的滤镜。

可李娴一样会在他没有听她的话时候骂尽了脏话,并且仍然坚持自己的一套理论,小孩子就应该多吃苦,最好累到满身伤痕,被欺负到心态崩溃,她会觉得那是锻炼。

张希初一的暑假被李娴送去了打暑假,他被要求赚钱。

他去的杭州,一个离豫南远到不能再远的地方,坐在客车上跟顺路的亲戚一起坐了整整一天。

那是他第二次去杭州的舅舅家,舅舅对他不错,但他不知道为何还是会有种距离胆怯,可能是他对不苟言笑的大人都抱有警戒心。

舅舅家有个表妹他现在谈不上喜欢,因为他记仇,他也常把大人客套的话当真,比如去到舅舅那里他总会说,“别客气,就当来了自己家一样,随便玩。”

所以他就当了真,在别人家放肆玩脱,像在农村的老家一样,他自认为与表妹亲近玩得好,玩得好的两个孩子那就会避免不了矛盾的发生。

舅舅家有个电脑,最开始他看见表妹每天坐在那里玩游戏,他没见过也看不懂那是什么东西,可他好奇。

表妹允许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玩,但不允许他碰她的电脑,不小心碰到就会很厌烦的瞪着他,他也不敢碰,他只能局促羡慕的坐下干看着。

后来舅舅总看他坐在那里干巴巴的看着,表妹不让他碰,舅舅说了几句,于是表妹摔了鼠标后,勉强跟张希达成了一个人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他第一次碰这么新奇的玩意,他就喜欢拖,或者偷偷摸摸的趁着表妹不玩的时候,出去的时候,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不玩那他就还趴在上面想再玩一会。

表妹看起来像是忍他很久了,扯着他到后面去,骂了声,“你还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德行,不准碰我的东西!”

自那以后他就不再碰了,因为舅妈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当做没看见,他觉得尴尬不已,终于明白了自己是寄人篱下,他太把舅舅的话当真了。

第二次来,他更为拘谨,对表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跟舅妈保持点头之交,跟舅舅保持表面的自然,毕竟妈妈拜托舅舅要给他找份工作赚点钱回去。

他等了几天,去了一家大型食堂上班,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在当时很是不错。

只不过说是去做收银,但他常常是要做收银以外的事情,还要去厨房削皮倒垃圾,要去后厨帮忙打饭,也会经常被经理叫过去拉煤气罐,扫地拖大厅,还要兼顾打样弄菜……

他那时没有什么个人的意识,很听话,谁让他做什么他都不能拒绝,因为小时候受到的教育,不断被灌输的道理就是,你要做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反抗就是错误,所以他认为懂事听话才是好孩子,才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找他,让他多干活。

也许是因为他好说话,一般人让他帮忙他都会答应,到后来所有人都开始让他必须这么干,不然的话就对他发脾气。

所以导致他每天都累的筋疲力尽,午休时别人都在睡觉,他还要每天拉积累到比他人高两个的托盘上电梯。

谁知一次他为了省力气想拉完上去睡会,一次性拉了比平时多了些,进去后才知道电梯超载,电梯门已经牢牢的关闭。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电梯上升,正往二楼上升时骤然下降落在一楼,他没事但电梯却没了任何的动静。

他尝试摁着开关,电梯门根本打不开,他努力从托盘车后面挤出去,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不断拍打着电梯门。

三四分钟后他明显感到了呼吸的急促和困难,空气在里面十分稀薄,越来越少。

可无论他在里面怎么拍打,怎么呼喊,都没人理会,电梯口门外是厨房,那里到处都是杂乱的人声,剁菜的砰砰声,机器的运作声,无论他怎么喊,传播出去都微乎其微,根本就没人发现。

也不会有人发现,等有人发现的时候他也许已经憋死在里面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突然开始恐慌失措,那是一个人身在异乡的寂寥感,这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关心,没有人一个人在乎他的十三岁。

他开始异常的想念姥姥姥爷,他想回家了,可万一他今天在这里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吧,除了他们还有谁在乎他的生死,好像没有。

张希想哭但他呼吸的迟缓,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窒息感,他根本哭不出来,他还在侥幸的想,会不会有人发现他被困住了。

他一直盯着电梯门,手不断拍着门希望有人路过能听到,能救救他。

老天对他还是眷恋的,他想,在他视线模糊的时候,有人双手掰开了电梯的门,从冲他喊着,“没事吧,还能起来吗,出来。”

张希视线模糊的看着,还误以为是天使降临,来人穿了一个白衬衫,白到好像发光一般。

等到鼻尖呼吸到新鲜空气,他慢慢回神,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长得非常干净又充满温静的人,二十多岁的模样。

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趁着电梯还没关之前,顺手拉着那辆拉托盘的推车出去,这些要是摔坏了,领班会让他赔,他没有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