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忘尘移挪开一把圈椅,请嘉萝入座,随后也坐在了她的身旁。
嘉萝打量了一下房中的陈设,与她房中的大差不差,只不过他房中的书多些,临窗的案几上全堆满了书,只留了一角摆放了一个香炉,袅袅燃着檀香,书虽整齐叠放,但难免显得拥挤,嘉萝便转头对他笑道:“赶明儿我让人给你置办个多宝阁,你可用来放书,还能摆些瓷器花瓶,瞧着也好看。”
忘尘怔了一下道:“不必麻烦公主了。”
“哥哥便对我如此见外么?况且也不全是为你,日后我若还有不懂的来请教哥哥,再来你房中,摆设好了,瞧着也舒心。”
这便没有立场反驳了,忘尘只能道:“那就多谢公主了。”
嘉萝以手支颐,含笑看着他道:“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她说这话时身子慢慢挪了过去,却又不至于太近,气息若有似无地拂在忘尘的脸上,进退皆可。
忘尘整个耳廓一下子红了,却听嘉萝在他耳旁轻笑一声道:“毕竟我说了要把哥哥当兄长敬重的么。”
前半句明明暧昧至极,后半句偏又划清界限……忘尘松了一口气,他也只能承受这份兄长的敬重。只是她如此说话,总教人心绪跌宕起伏,轻易会错意,待要细究,却又抓不到实处。
忘尘渐渐攥紧了拳,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他便信了是他心中有鬼,所以才会想到别处。
红漆木桌上摆放着笔洗砚台,有一张宣纸上写了字,字迹未干,显然是刚写不久,嘉萝轻轻地将它拿起来,见纸张上面铺满一个“静”字,力透纸背,收尾过急,显然这下笔之人在落笔时,心中是极躁动的。
往下翻看,居然不止一张,是厚厚一叠,那些笔墨已经干了,许是以前写的,只是都只是个“静”字。
嘉萝勾唇笑道:“原来哥哥还练字么?”
忘尘见状却立刻收起了纸,神情不太自然地道:“只是随便写写罢了。”
嘉萝笑而不语,只是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忘尘道:“哥哥写了这么多‘静’字,以哥哥的性子,应是喜静的吧,”说着叹了口气道:“可我偏是个跳脱性子。”
忘尘便笑道:“活泼一些,也是很好的。”
“好又有什么用,哥哥喜静,又入不了哥哥的眼。哥哥不喜欢,便是再好也是无用。”瞧着竟有些郁郁寡欢了。
忘尘恐她伤心,心中一急,脱口道:“不是的,我喜欢公主,公主是怎样的,我便喜欢怎样的。”
嘉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也喜欢哥哥。”
忘尘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张脸慢慢地涨红了,只是说不出话来:“我,我……”
嘉萝慢慢地靠近了他,水葱似得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左胸,眉眼含春,姝色无双:“我明白哥哥的心意的,哥哥说喜欢我,就像兄长喜欢妹妹,绝无旁的心思,对吧?”
忘尘闻言脸色却愈发地烫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道:“公主不是有不懂的佛经要问我么,便请拿出来看看吧。”
嘉萝做恍然状,从怀里拿出了那本佛经,作势翻到其中一页,指了其中一行道:“这个。”
她对佛经根本毫无兴趣,这一指自然是随手,忘尘却皱了眉头:“公主怎么看这个?”
嘉萝这才正经地看了一眼,见是《地藏菩萨经》里的一段:‘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不由得微微一怔:“此辈谓谁?若有一人,生前乖戾狠辣,手上握有数条人命,且从不与人痛快,惯是想些刁钻狠毒的刑法折磨人,风评极差——这样的人,会堕入无间地狱么?”
问完还不待忘尘回答,便又道:“其实我并不信这些的。”似乎是有些不安。
忘尘观察她神色,试探问道:“那此人所杀之人,可无辜?”
“自然不无辜,但似乎……也罪不至此。”
“既然不无辜,那便是刑法过于严酷了些,虽说有些不近人情,但亦有震慑作用。那公主所说之人,当不至于此。若是不孝父母,乃至杀害,才当至无间地狱。”
嘉萝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便不再想此事,转而想起今日所行目的,便将那本佛经往忘尘那儿推了推:“哥哥,我还有很多不懂的,你看着为我讲一些吧。”
忘尘便接过那本佛经随意翻阅了几页,开始并无不妥,可等第三次翻阅,本应该写满佛经的纸面上,却忽然成了一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