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易先生啊。”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实际却压得舒晚喘不过气来。
易辞洲伫立在门口,光亮的皮鞋和一身精致的西装湛着头顶折射下来的光,身材的曲线在西装的勾勒下显得格外雅人深致。
与一年前,别无二致。
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这个男人了?
数不清的日,数不清的夜,甚至连上一次什么时候见的面都不记得了。
哦对。
上一次见他,是结婚的那一天吧?
不冷不热的话语,顺着风飘进易辞洲的耳朵里,让男人倏地一下愣滞住了。
易先生?
一年的时间,他成易先生了?
那如果三年不见,他是不是已经被她挂在墙上了?
舒晚径直走到门口,见他不说话,侧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易辞洲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她,眼神逡巡过她的耳朵,透明的助听器依然乍眼地挂在那,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回家。”
回家?
舒晚乍一听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种词语在他嘴巴里还真是稀有。
她没说话,嘴角微微上扬,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自嘲,目光在这高大的男人身上辗转流连。而易辞洲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有意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忽地,舒晚就看到了易辞洲左手上的戒指。
那是他们的婚戒。
舒晚稍稍一愣,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了,这位打着“好先生好丈夫”旗号的公子爷,怎么可能在外界面前脱下结婚戒指,这个人设,可是在和各大国外公司签合同的时候立了大功。
因为报恩,他娶了她,也是因为报恩,她嫁给了他。
看看,多么感人的事迹,不上《南方人物周刊》头版头条都对不起他辛苦树立的人设。
明明是一枚镶嵌着钻石的戒指,却在此刻暗淡无光。
舒晚收回目光,掀开门禁锁的上盖,一边按着指纹,一边轻声道:“我都不知道,原来易先生还有家啊……”
冷漠的态度,无疑是激怒这个男人最好的方法。
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易辞洲突然闻到了一丝酒气,他问道,“今晚你去哪了?”
舒晚怔了半秒,反问他:“这一年你去哪了?”
“……”
一时间,两个人被同样的问题堵塞住,谁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谁也不愿意后退半步。
夜已深,门口还停着三辆车。
易辞洲和舒晚都不傻,作为一对“恩爱”的夫妻,当然不能在一群司机保镖面前争执。
好吧,达成共识。
进了屋,易辞洲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这才开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
精致的欧式装修,性冷淡风格的家具摆设,甚至茶几上的遥控器都挨个摆在一起,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偌大的一个三层别墅,一个人都没有,从里到外都显得清清冷冷。
易辞洲的眉头几乎都拧绞到了一起,他沉沉问道:“没有保姆吗?”
他记得,之前是请了保姆的。
舒晚将手提包放在茶几上,轻声说道:“我不喜欢热闹,所以辞退了。”
“辞退?”易辞洲环顾四周,除了冰凉和冷清,就剩下一个相看相厌的女人,让他没有一丝回家的感觉。
见她气色不太好,他缓和了一下语气:“还是请一个吧,做饭洗衣什么的是次要,至少能照顾好你。”
一个半聋的女人,如果没有助听器,根本就听不清楚别人说什么。
换句话说,他才不信一个残疾人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舒晚垂了垂眼帘,她当然知道易辞洲是什么意思,躲了她一年,不就是因为接受不了她是个聋子吗?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自然地说道:“没什么的,我也习惯了。再说,我戴上助听器,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
说着,她自顾自地打开了桌边柜上的音响,放了一首轻柔的音乐,然后转身上楼,进了主卧。
须臾,主卧浴室里传来哗哗水流的声音。
易辞洲站了一会儿,便揉搓着脸颊坐在了沙发上,点了根烟。
看着这个陌生的家,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结婚了。
而浴室里的流水声揉杂着磨人心魂的轻音乐,更让他觉得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