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姚知微难得开口,姚元睿不由联想起这些时日探子上报的信息和蜀王府长史今早便衣送花魁归风月阁一事。他放下酒杯,捋了捋胡须,慈爱地笑了笑:“什么不情之请?父皇准了,你说吧!”
“父皇还没听就准了?”姚知微明显一愣,随即起身一揖,“儿臣惶恐。”
姚知微回答的轻快,语气中透着意外的欣喜。姚元睿自然听出了她言语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对上姚知微那灿然的目光,他愈发坚信自己猜中了女儿那点儿小心思。
他哈哈一笑:“微儿平定剑南,七年居蜀,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区区一个不情之请,朕有何不能答应?你一向懂事,总不会提什么让父皇为难的要求。”
姚知微亦展颜一笑,煜煜华光下,一张如玉的面庞明艳动人:“父皇,这天下哪有人敢为难您啊?”
“不过是先师有言,儿臣命主孤,这一生都不会有红鸾星动。既然命中注定,儿臣无法觅得如意郎君,那儿臣也不强求。只是……只是……”
姚元睿听她这样说,心下了然,不由笑得更真实了:“只是什么?难不成,觅不得如意郎君,你想找个姑娘么?”
此话一出,满堂皆笑。唯有姚知礼云淡风轻的一张脸上,出现些许讶异的裂痕。而当事人姚知微则不以为耻,继续言笑晏晏:“父皇一言九鼎,总不会赖儿臣的帐。儿臣蒙父皇隆恩,封王建府,与诸位姊妹不同,可临于朝上,为父皇分忧。这是儿臣之幸,亦是父皇之恩。”
“但这些年,儿臣在外为公务所累,府中之事处理上,总归有些力不从心。素闻此番父皇为诸位弟弟铨选佳人,个个都是名门闺秀,才色双绝。”
“儿臣斗胆,想替自己讨一个回去。不为别的,闲暇时,陪儿臣聊聊天、散散步也是好的。”
姚知微言辞恳切,眼中也是一片真挚。只是这话说得再巧,任谁听起来也有些怪怪的。
皇子建府,户部统一配有专门的管事,连同他们身契一并赐予府主。虽说这些人年纪可能大了点,但论能力,可都是百里挑一。毕竟,不是人精,也混不上王府管事的位置。
王贵妃不知道姚知微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跳的厉害,姚元睿却觉得自己运筹帷幄。他放心于姚知微的女儿身,但总归想要在她身边,安插可靠的自己人。
何况国师李玄多年前对他说的卜辞,今朝已经应验。现在,朝中人人皆知姚知微是朝廷镇守西南安定一方的基石,轻易不好更换。他也不愿多生事端,叫私底下蠢蠢欲动的儿子们看到可乘之机。
思及此,姚元睿抚须道:“命主孤,只身就蜀,镇兵连祸结。国师说的没错啊!微儿既以身许姚虞,跟父皇提这点小小的要求,父皇怎能不应?”
此话一出,方才跟着他哈哈大笑的人霎时噤了声,连坐在他身侧王贵妃都愣了愣。堂上堂下,姚家父女俩一唱一和的,倒是叫她捉摸不透,这演得是哪一出……
真就一个敢说,一个敢给?
姚虞风气虽然开放,但上层贵族间对一些隐秘的“肮脏”,彼此心照不宣。即便民间广为流传的话本中凭着对一些事的捕风捉影,创作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如今,姚知微竟然堂而皇之的,要在为诸位皇子选王妃和侧妃的家人子中掺上一脚。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什么?
王贵妃想不明白姚元睿为何要答应,但转念一想,皇帝八成也防着这看似宠爱、任其予取予求的女儿。天子一言九鼎,姚知微选中谁,那都是天恩浩荡,由不得你拒绝。
此次铨选佳人是王贞这摄凤印七年的贵妃负责,她早已借此之便摸清了参选家人子的底细。除了山南金州来的彭沅出自七姓,其余家人子都是官宦人家出身,算不上多么高贵,配龙子龙孙只能说是勉勉强强。
既然皇帝答应了姚知微,那她也无话可说。毕竟荒唐的是皇帝,是姚知微,而不是她王贞。对于王贵妃而言,只要姚知微挑不走她属意的儿媳,那她看上谁都无所谓。毕竟姚知载要想将来能坐上太子之位,那么王家与彭家联姻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