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旻理静静看着晋国公夫人与晋国公打着哑谜,心底揣测着父亲与母亲到底瞒了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又为何会跟他与九娘的婚事有关。
晋国公看着有些坚持的晋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当年先淑贵妃病殁后,先帝便令你大哥暗中处置贵妃华清殿中的宫人。”
叶旻理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只是大郎做事不够小心,见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莲香在房中断了气,也没有深究,直接将人一并拉去了乱葬岗。谁知那莲香是提前吃了假死的丹药。”晋国公说起此事,心中便觉得憋屈。
叶旻理微微敛着眼睑,先淑贵妃是病殁的,哪怕先帝要处置宫人,也无需暗暗处理。除非,先淑贵妃之死另有隐情。那么,那个想方设法逃过一劫的莲香,是不是知道什么呢?
晋国公夫人亦是叹了口气,道:“那丹药偏生是你林家舅舅给出去的。你林家舅舅,是拼了命要保她。”
叶旻理闻言一愣,他在江南十多年,却从未听过此事。
“此事往大了说,是叶家办事不力,是林家欺君罔上。故而林家只能竭力瞒着。”晋国公夫人道。
叶旻理看着坐在上座的二人。
“林家留下莲香,除却舅舅想要保她这个微不足道的缘由,恐怕更多是为了她口中的秘密吧。”叶旻理几乎一针见血指了出来。
晋国公微微睁大眼睛,望向晋国公夫人,见晋国公夫人微微低下的头。
“夫人……”
良久,晋国公夫人艰难开口:“是。林家不想只在江南。”
江南林家虽是杏林世家,却也有不少考取功名入仕的。然而林家世代忠君,百多年来却无能在长安有一席之地。
“这是何意?”晋国公愣愣问道。
“父亲怕是忘了,早年间,先淑贵妃盛宠,楚王当时不过一介小儿,朝中便有不少人想要废嫡立幼。”叶旻理轻叹,“而今楚王封地在山南道,边关三年,又掌握了陇右道。手握重兵,在民间又有威望。如今陛下膝下仅有大皇子一人,只怕有些人的心思又起来。”
他继续说着:“而林家留着那莲香,一开始或许只是想留张底牌,可如今,只怕是想在恰当时机,拿着他做投名状,向楚王投诚。”
晋国公夫人深深看了叶旻理一眼,并未反驳什么,娘家的这些心思,她又如何好意思向他开口明说。
晋国公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抬手覆在晋国公夫人的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只是,儿子不明白,此事与儿子的婚事又有什么关系?”叶旻理扫过晋国公,望向晋国公夫人。
“陛下知道此事,却没有追究。陛下欲赐婚你与李美人的妹妹。”晋国公夫人道,她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当今确实不曾明说,他只是提了提当日华清殿的宫人,又似无意间说起晏九娘与三郎这门婚事不够般配,最后像是开玩笑般,说要赐婚。
叶旻理听着晋国公夫人简洁的描述,不由笑了笑。
晋国公看了看自家夫人,此事在她眼中似乎不算什么,他又望向下首的小儿子,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晋国公府与晏相府定亲再先,便是陛下也没理由强拆了这段婚事。”叶旻理道,“陛下并未明说,甚至晏相也不知此事,便说明,陛下如今还是顾忌着晏相的。若父亲当真出尔反尔毁了这亲,只怕才是陷晋国公府于不义,届时才是腹背受敌。”
“可是……”
“只要找不到莲香,什么办事不力、什么欺君罔上,都是攀扯之言。”叶旻理道。
“可莲香确实是在江南道。”
“父亲怕是忘了,林家祖上最是拿手的手艺是什么了。”
晋国公愣了愣,林家祖上最神乎其神的便是坊间所谓的易容之术。
“莲香不说,林家知情人不说,谁能知道,莲香是躲在谁的脸下。”叶旻理轻讽。
晋国公夫人看着晋国公,静静点了点头。
难不成他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都是白担心了?他不由望向自家夫人。
晋国公夫人撇过头,不忍心再看他。晋国公突然沉默了。
“陛下暗中怪罪又当如何?”晋国公问。
叶旻理轻叹:“若退了与晏相府的婚事,陛下自然是如愿了,可晋国公府也会因为好拿捏,变成陛下的一把刀。父亲若当是没听懂那话外之音,陛下虽然可能会恼火晋国公府,但却还有倚仗晋国公府的地方。”
晋国公府到底是底子足,在朝中地位作用尚且不是谁想替代就能替的。晋国公夫人自然也看得清楚。
良久。
“行了。你如今自己的想法多了,为父也管不了你了。”晋国公叹息道,言语之间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