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白嫩的手腕子下垫着一块臂搁,是青玉料子的,上头刻着一头丹顶鹤,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那鹤翅膀轻盈的,都快乘云飞走了。
“火烧也来了。”
沈丹虞噎万珩翊道。
屁股上中了一箭的关川骛懵了:?
“回禀沈大人,下官叫关川骛,字酌卿,如果您嫌名字太大气,也可以直接唤酌卿,下官可从未有过火烧这么个名字和外号儿。”
“哎呀,元令是饿极了,还不快给他搬凳子,幸好本阁早有预料,一下买了十个火烧,不然本阁与酌卿、万宁,都没有早膳吃了。”
“来了来了!”
关川骛打书房里头搬来一个雕花大墩子,搁在地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雕花镂空大敦子:
“沈大人,坐!”
礼貌沈丹虞:你吗?
“把万宁叫来,过早之后,咱们就出发。”
万珩翊简单的盥洗了一下,待人到齐了,就开始用膳。
“你们说,皇帝将第一个案子扔在溪洲,是否有格外的用意?”
万珩翊本拿着香气四溢的驴肉火烧啃着,想到这个事儿便自觉味同嚼蜡。
“没有。”
关川骛直接否决万珩翊的猜测。
“老身也觉得关师爷说的有理。”
万宁将嘴里的饭食吞咽干净,也否决道。
“元令,你呢?”
“一样。”
“等会儿。”
关川骛倏尔反应过来,万珩翊明明没说溪洲就是血鹤堂的总坛,为什么万宁能知道?
“万宁也是?”
“正是。”
万宁笑而点头。
自然,权臣的桌子上普通人,也普通不到哪儿去。
“走,”万珩翊抹掉嘴上的油酥渣子,“万宁留下看家,银两随便花,想购置什么购置什么,理财的事儿交给你,花些个子儿不怕,别等着本阁回来,一个子儿都不剩下。”
“老爷说笑了。”
万宁果真不识逗。
“还有,那常然诺还活着罢?”
“自然,顿顿有鱼肉,有酒菜,还能晒晒太阳通通风,闲适得很。”
“要不是他要捏住本阁的马脚,何至于此。”
万珩翊不愿意当坏人,但是常然诺不能放,也还不能死。
“自然,”万宁看穿了主子的心思一般,诚恳道,“这是老爷指名道姓叫他好好活着,不然老身记着仇怨,杀了他。”
.........
十月廿三,万珩翊出发带着两个刑狱案大官去应承皇帝的差事。
十月廿四,皇帝改了国号,叫顺承,武顺帝在位这段日子,三十六洲中有三十洲上,四周的荒土都他妈比景文帝在位时还要深,混着凛冽的风往人脸上拍,张嘴一说话,舌头上的缝儿都要嵌上几个沙土粒子。
溪洲溪洲,双水之洲,现在土地竟干的扒裂。
“这哪是人待的地方,脸上都要干的裂开了。”
关川骛一边抱怨,一边从水袋里猛灌了一口水。
万珩翊骑着枣红大马,爱惜自己跟大马的脸蛋儿,一人一马都整了个异域纱面罩。
枣红大马茂密的睫毛,也粘了不少的灰尘,变得灰蒙蒙的。
这还是前前朝皇帝景允帝接受了西域商人的进献,换给他们百两黄金,万珩翊也作为宠臣沾光,要了他四五十条蒙面纱。
到了景文帝,不善交际,不懂异语,不学无术,已经极少的与西域人来往了。
“省着点儿喝,一会又上出恭,懒驴上磨屎尿多。”
沈丹虞打趣儿。
“等等。”
万珩翊余光注意到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被风裹挟着往这儿飞,马儿嘴里干的难受,鼻子不住的喷气,甩脑袋,一蹄子吧唧就踩上了,万珩翊见状勒停了马,想要将纸张捡起来看看,上边儿写的什么。
沈丹虞见万珩翊停了,不知道他怎么了,还探身子准备下去。
就在此时,一阵风呼啸而起,离着万珩翊不足半里的地方,凭空飞起一张黑布。
万珩翊全心在那张纸上,当然没有注意到这块布。
“不好!”
沈丹虞本来还在关川骛的后头,那黑布一飞,可不就是草窠子里伏着强梁么?
他两腿一夹马肚子,那白色大马倒是往前窜了几步,沈丹虞趁着此时一拽万珩翊的牵马绳儿,让马蹄子别踩着那是非之物,叫骑马的人也够不着就是了,顺道儿也差点给老万晃一个趔趄。
“你......”
万珩翊下意识抬头,那块黑布还尚未飞远了,刚好落入他的眼帘。
“嘶——”
万珩翊对着那块飞远了的黑布眯眼。
“我就说,皇帝那种强取豪夺之人,自然是疑心,总不可能让咱们相安无事的来,相安无事的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