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复仇,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又何苦再将无辜的人拉入到危险的局面中去。
月盈坐在马车里的时候,想过要搬出侯爷的宅子,仍旧回庙里去住。侯爷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喜欢她,她也注定无法讨侯爷欢心,又何必厚颜无耻的留在这里呢?
一定要马上离开!
可是,等她闷闷不乐的回到宅子后,玉樣已经将洗澡水准备好,伺候她沐浴完,又给她准备了很多美食。
吃饱喝足后,一阵疲乏感袭来,月盈又想:我今晚先歇一歇,明早再走也成,走之前至少得跟林嬷嬷告个别,才算善始善终。
她抱着这个念头在香软的拔步床上入眠,一觉睡到月上中天方醒。
此时,府里的人都已经睡了,独她一人失眠。
因为睡不着,她穿了件长袍,爬去院子里的大树上看星星,顺便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处境。
府里的日子,跟她从前住在庙里的时的清苦生活相比真是太轻松了。来这里之前,她一直身处哥哥出事后失去倚仗的状态里,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
庙里的粗活累活和没有油盐的食物让她难以适应。
本以为成为侯爷的外室,是个不错的去处,现在却也被她弄砸了。
“不对!”月盈仰头看着天空,对自己说:“我没有弄砸,侯爷也并没有赶我走。侯爷现在不喜欢我,并不代表将来也不会喜欢我。”
一阵风吹来,婆娑树影摇晃,她双手握拳,对自己道:“我就是要厚颜无耻的留在侯爷身边,只要侯爷不将我赶走,我就不能自己离开。”
“什么叫不该有的心思呢?我本来就是侯爷的外室,讨他欢心是我的职责所在,这能叫不该有的心思吗?”
冷静下来后,月盈又想,侯爷为什么要故意说那些话给她听呢?是想让她对他早点死心吗?她才不相信侯爷是个坏人,侯爷如果一点都不在意她,怎么会给她搭可以爬树看星星的云梯呢?
月盈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侯爷那么说,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一夜,月盈辗转难眠,季徐冲也同样没有好睡。
入夜后,江宁织造工坊里有人闹事,砸坏了几十台织机,还打伤了几位纺织工匠。
身着黑蓝色衣裳的工头许岸挥舞着巨棍威胁工人们:“一天六个时辰怎么了?没让你们一天做十个时辰已经是我足够仁慈。你们不服气是吗?不服气的人给我站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骨头那么硬。”
身穿灰蓝色工袍的老者站出来反驳:“可是侯爷曾说过,织工一日劳作不得超过四个时辰。”
“行,你有种!”许岸挥着手中的木棒,对那老者冷笑。
旁观者皆为那老者担心,却无一人敢出头,眼看许岸越走越近,将那木棍高高扬起。
围观者纷纷侧目,不敢直视。
“啊——”
一声惨叫,引起了慌乱。
随即,大家都发现那声惨叫并非由老者所发出,而是工头许岸的声音。
许岸头破血流,滚倒在地。
季徐冲握着木棍,冷冷道:“你跟随我多年,应当知道,我不喜欢有人在工坊闹事,尤其不想看见你们砸伤机器,重伤工匠。一台织机,三名工匠,昼夜不休,十二时辰才纺出一匹布。我一年要向朝廷上贡两千万匹布,少了一匹,朝廷都要将我问责。如今,你毁我织机,伤我工匠,这笔账,你说说,该怎么算?”
许岸不停磕头:“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请侯爷饶命。”
“奉命?”季徐冲说:“这里由我一人做主,你奉谁的命?”
许安将头磕破,也不敢回答季徐冲的话。
季徐冲扬声道:“来福。”
来福还处在季徐冲在危险之际,一把夺走许岸的木棍,转瞬重重砸在他头上,一脚将他踢飞的一连串动作里无法回神。
“来福!”季徐冲提高了声调。
来福这才回过神,扭着身子穿过人群来到季徐冲身旁,“侯爷,属下在。”
季徐冲冷冷看向来福:“安抚好伤员,采买新织机,处理掉叛徒。这三件事,有一件没办好,我唯你是问!”
来福战战兢兢,看一眼许岸,还来不及应下,就发现季徐冲已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天色已晚,他沐浴后,在织造工坊的宅子里歇下了。
一个时辰后,陆煜来访。
“我听说你把许岸处理掉了?”陆煜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向他道:“我希望侯爷这么做,并非因为私怨。”
季徐冲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道:“我的舅父是当今陛下,我的母亲是长公主,我是陛下亲封的武林侯,不过处理个八品虚衔的工头,于公于私,又有谁敢来向我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