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为他拿来表哥的藏书,会来见他时带一枝路边刚开的野梨花。
周宜宁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喜怒哀乐都写在会说话的眼里,她惯用拙劣的小伎俩试探性地撩拨上官鸿,像害怕又大胆的小鸟,想靠近又担心。
她的小心思都被上官鸿看在眼里,但上官鸿看来,着实愚笨,但又闲来无事可以消磨。
只要她不逾矩,平白无故多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人,并非是一桩坏事。
在扬州的时候,上官鸿也只能顺着她的心思......
上官鸿实在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愿望,他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也许什么都没有,才也让他什么都不需要。
体验过微薄的亲情、虚假的友情,生活在一堆阿谀奉承,没一句真话的臣子之间。
世人都说他生性薄凉,难解人间冷暖,也许是对的,他确实没有体验过什么情感。
生活在金碧辉煌的精美宫殿在旁人看来很是羡艳,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里的一切有多冰冷。
上官鸿年少时早已看惯了后宫里姐妹妃嫔间的勾心斗角,经历着皇族血脉明争暗斗的手足相残,体会过沙场上尔虞我诈热血洒在脸上的温度。
刀尖舔血的日子里,一颗心早就麻木冰冷。
他怎么可能还能做到轻而易举地相信别人话里三言两语的真心?怎么放心把后背交由他人?
“那你呢,你有什么愿望?”上官鸿说这话的时候却不看周宜宁,只是看着夜空中的烟火。
再美丽,还不是会消失,再好的东西,还不是会转瞬即逝。
“我希望,永远可以陪着殿下。”周宜宁没有再看窗外的烟花,而是看着上官鸿的侧颜,他像是上天给人间的精致礼物。
上官鸿侧首看了周宜宁一眼,轻笑出声,“待在本太子身边,可是很危险的。”
“也很安全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殿下不是说,做殿下的婢女至少要比别的宫女威风许多。”周宜宁笑道。
“再议。”上官鸿还没同意周宜宁的愿望。
听到上官鸿好像要帮自己实现愿望,周宜宁道:“那换个愿望。”
上官鸿:“什么?”
“我想吃甜酒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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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逐渐稀少,空中剩下零碎的火星。
周宜宁走在回去的路上,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扬州过年,心里些微落空沉闷,想起表哥和悠儿,不知他们过得如何。
想到此处,周宜宁的心情低落下来,换了往日,都是她和悠儿在放爆竹,表哥在一旁劝她小心。
等回了寝屋,雪衣和舞儿已经睡下了,而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碗甜酒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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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西街小院。
院子虽小,但被悠儿整理得干干净净。
悠儿手里提着食盒回了屋子,端上桌,桌上只有一台烛火,堆着一堆书。
“先吃点东西吧,公子定能金榜题名的。”悠儿劝道。
林子进自从出狱,一直苦读诗书,只为考取功名,为林家重振声明。
窗外忽地绽放起烟花,两人看着,想起了周宜宁。
“要是小姐在就好了。”悠儿失魂落魄道。
“她也定是念着我们的,”林子进安慰道,注意到食盒,问,“这是哪来的?”
“宋公子送来的。”悠儿支支吾吾道。
林子进了然,就连他们现在住的院子,也是宋澜辞帮忙付的银子。
“宋公子自幼才华出众,此番也来京州考试,想必也能出一番作为。”林子进道。
“但愿如此。”悠儿祈愿。
希望林子进和宋澜辞都能中榜高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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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宫。
若水扶着上官明月上城楼看烟火,每年除夕,上官明月都会站这看第一朵烟花。
上官明月想起小时,她喜欢看烟花,母妃每年都陪着她看。
现在长大了,她仍旧会看烟花,只是身边已经没有母妃的身影了。
母妃的仇,是她一辈子的宿命。
上官明月站在楼台,睥睨城楼下,城楼下站着携带佩剑的少年,身后跟着一队重兵。
二人相视一眼,少年正是奉皇帝之命来巡卫皇宫安危的路嘉亭。
若水看着城楼下的少年,依依目送他远去。
路嘉亭知道上官明月的心事,恰逢皇帝怕除夕之夜不安全,让他带兵巡逻,他特地来重阳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