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5 章(1 / 2)别抢我的奖学金首页

“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你虚弱地扶着门框对沙耶说。

抱着装满了的洗衣筐路过的沙耶:……

先是梦见幼年的那一场冲天大火,后来又是各色扭曲的人脸,阴霾的天空降下了鹅毛大雪。雪花在风里变成了白色漩涡,像是要把心智都吸进去一样。好不容易逃脱出来,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画风非常奇特的黑森林里,抬头看见苍穹边际耸立在山崖上的黑色城堡。

“梦到了红色的恶魔和城堡。”你埋在手臂里恹恹地给弟弟妹妹讲纠缠了一晚上的噩梦,“红色的,形状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的恶魔啊。远远看着就让人发冷,很想转身逃跑。”

“然后姐姐逃走了吗?”佑介好奇地问。

“姐姐的性格是不会逃走的。”沙耶说。

“没错,按照大姐的个性就算手边只有园艺铲子也会把对方打哭。”佑树说。

“……”

你开始怀疑自己在弟弟妹妹们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了。

“除了红色的恶魔还有个小男孩啊,穿得像小王子一样,非常值钱。”你抬起头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佑介差不多的年纪啊,呆呆的一个人在森林里迷了路。没办法,我只好拉着他一起逃跑,然后跑着跑着我就醒了。”

“……”x3

沙耶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在梦里跑了一晚上也是很疲惫的,姐需要补充蛋白质。”

然后把剥好的水煮蛋放在你的盘子里。

“姐姐来喝牛奶。”佑介把热牛奶推到了你手边。

佑树纳闷:“做梦又不耗费体力。”

他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动消音,悻悻地吃完他的早餐,才像是想起什么般开口:“红发的话,赤司前辈也是红发啊。”

你一口牛奶呛在喉咙里咳了半天,呛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你带着满眼生理性的泪光对佑树说:

“佑树,要是以后还有女生拥有向你告白的勇气,请一定善待她。”

对佑树的脸你很有信心,但是你对他的头脑和性格你就没什么自信了。

今天是难得清闲的周六,你和沙耶一大早就在后院晾晒清洗完的一堆衣物。刚要结束的时候,就听见门铃响了起来。佑树已经出发去便利店打工了,佑介在扫地。你就直接穿过房间去开门,结果玻璃栅格门一拉开,赤色头发的少年便出现在视野里。

你的头脑又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虽然现在很想拉上门重新再开一次,但是强烈的求生欲使你克制住了发痒的手,调整表情朝赤司露出一个微笑。

“赤司君,早上好?”

说实话周末这样可以放飞自我的日子你不是很想还摆出招牌性的营业微笑,但是看见有客人上门拜访,还是下意识地调整到了应付别人的状态。

很快你意识到面前站的是见识过你种种颜艺的赤司,迅速地放松了神经,笑脸立刻垮掉,面无表情地拉开门示意他进来。

迎面走过来的沙耶第一眼注意到了赤司手上的几个袋子,她一愣,问道:“前辈为什么带了那么多东西来?”

做了一晚的噩梦你的精神还在疲惫状态,信口开河道:“那是他送迷路老奶奶回家的回礼和在将棋棋室赢来的奖品。”

“……真的吗?”就算是姐控的沙耶也迟疑了。

赤司把几个袋子在厨房放好,然后解释道:“这袋米是米店老板送的,为了谢我前几天把他迷路的奶奶送回家。这袋是两条草鱼,之前帮了鱼店老板一点小忙。还有这一盒是将棋棋室老板送的点心。”

你和沙耶:“……”

你捂住额头,痛苦地□□了一声。从昨晚到现在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你的大脑已经过载发出红色警告了。

昨晚赤司告诉你他是单亲家庭。

对,就在你们路过的711门口,玻璃自动门边还睡着两只野猫,他站在夜风里对拎着面包的你平静地说:

“母亲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

你笑容枯萎在脸上,感觉自己的思维又死掉了。恨不得时间能像录像带一样,卷回上一帧的画面,咔擦剪掉你那一句无心之言“总归每个人的小时候都很开心嘛”,然后再把前后衔接在一起。

这样赤司就不会说出“小的时候发生了很悲伤的事情”从而再道出母亲在童年去世的话语了。

你失去了父母,每次独自面对艰辛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想如果有珍爱你的父母在就好了。如果有一个可以给你逃避的避风港湾就好了。如果不用独自去面对不得不解决的棘手麻烦就好了。后来为了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姐来照顾所有人,才强迫自己抛弃了那一丝软弱。即便如此看见同龄的人在父母身边说说笑笑时放松自然、无忧无虑的表情才会格外歆羡。

你无法原谅揭开了别人伤疤的自己。

那一刻他背后的高架上有轨电车轰然飞驰而过,嘈杂的风声灌满双耳。直到电车开远了,四周渐渐寂静下来,早早冒出泥土的纺织娘和金钟儿躲在草丛里鸣叫。

躺在711便利店玻璃门边的那只肥猫打了个哈欠,低头舔起自己的毛。另一只蹲坐起来,金色的圆瞳在夜色里闪闪发亮,紧紧锁定着你们两个气氛尴尬隐隐对峙的人类。

“也是小学的时候吗……不对,应该要道歉。”你捂住额头摒弃乱七八糟的其他思绪道,“对不起,赤司君。”

“没有必要道歉。那也不是你的错。”他顿了顿,“你的姓氏来源你的亲生父母吗?”

他指的是佑介佑树他们和你姓氏不同那件事,毕竟福利院的孩子都跟随婆婆姓四谷,只有你还用着父亲的姓氏。

“我的父母在国小三年级的时候去世了。在那之后是婆婆收养了我。姓氏是父亲的姓氏,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家族。”

你很自然地坦白了身世,没有一丝不适。也许是十几年来,不断被人揭开的伤疤早已不在乎疼痛,又或许是因为连自己也没法发现,在赤司的面前,你反而能放下片刻坚持多年的固执。

座右铭是与人为善,不惹麻烦的你能和赤司吵起来本身就是一件稀奇的事情。虽然你觉得那不算吵架,顶多是两个人产生了一点小的争执,后来你也听从了千寻前辈的教训去道歉了。

知道赤司的母亲很早就去世这一点,你总算是明白他那些奇怪的便当来源了。如果只是家里雇佣的家政阿姨做的便当,那么夸张也算可以理解了。

“……想把好的东西都给你呢。”

“什么?”

你把脸颊边飞舞的碎发勾回耳后,夜风偏寒,双手哆哆嗦嗦地缩进袖子里。

“赤司君的家人想把所能提供的最好都给你。”你说,“虽然用错了方式,但是心意还是能感受到的。”

比如他时常带到学校的豪华便当,虽然很油腻,但是惠及了便当菜色清淡的你。可能是最近午餐吃得很好,婆婆都说你精神了很多。

如果不关心他的话,其实压根没有必要做那么多豪华又复杂的菜色。随便做一点家常又方便的配菜就可以了。

“赤司君带来的午餐便当看上去都丰盛过头了。仔细思考一下,其实做便当的家政阿姨压根没有做到那种地步的必要对吧?就算要负责赤司君的便当,做一些营养均衡、方便快捷的菜色就可以了。”你说,“我想,可能是赤司君的父亲特意交代过什么吧,想让赤司君得到最好的照顾。”只是关心用错了方式,反而无法传达到最爱的人心底。

往前走了两步你才反应过来方才并肩而行的少年没有跟上来,而是落在了身后。你转头一看,他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被逐渐浮现上来的惊愕占领,像是涟漪一般散开。

街灯和商店招牌的灯光打落下来,柔柔地笼罩了少年日渐纤长挺拔的身影,徐徐涂抹鲜红的发尾,透出几分红宝石般的艳丽。

“最好的……”他睁大了眼睛,视线的焦点却溃散,喃喃,“最好的吗?”

你隐隐觉得自己碰触了什么隔绝来往的黄线,可能再向前一步就会天翻地覆。更多的是困惑不解,你不明白他此刻的反应源自于何,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释。

“我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说不羡慕别的孩子是不可能的,有时候我也会幻想,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的话,一定也像别的父母一样,想把最好的东西给我。我想,赤司的父亲一定也是这样的。”

你朝他伸出手,“好啦别愣在那里了,末班电车会赶不上的。”

他的视线移动,落在你的掌心,一瞬踌躇却并未被你发觉。你无比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往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