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在眼眶擦了一圈,又顺着鬓角抹到侧颊,鼻翼两侧,唇周……
擦完脸,重新投干净,捉起谢芷的一只手,细细的将他的手腕、掌背、掌心,五指一根根擦干净。
他的动作熟练细致,脸上无一点不耐之色。
出去换了一盆更热的水回来,放在地上。
陆长定蹲下身,就要脱谢芷脚上的木屐。
“脚也要帮我洗吗?”谢芷皱眉看他。
陆长定心里一悸,他忘乎所以了。
正要张口解释,只听谢芷又道:“怎么这些杂事坐起来这么顺手,让你去江家学习了两百年,你不会尽给人欺负了吧?”
陆长定笑了一下,说:“怎会,弟子在江家虽不是本门弟子,但很得江家主和长老们的赏识,同辈之间也相处的很好,并没有人欺负我。”
谢芷“唔”了一声,说:“你要想洗就洗吧,不过师尊可不是那种奴役弟子的坏师尊。”
天见的,他从前可是那种躺在床上叫徒弟喂饭的懒师尊。
不过有人愿打,就有人愿挨。
“是,弟子知道。”陆长定把谢芷的两只脚放入水中,水温正好,谢芷动了动脚趾,水面泛起一点涟漪,像两只活泼的鱼儿。
陆长定一边洗脚一边帮他揉按脚背脚心的穴位,谢芷舒服的眯起眼睛,简直要淌。
陆长定抬头看了一眼,有点想笑,师尊这样懒的出奇的人,竟已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飞升期大能,也不知闭关的那两百年里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洗完脚,陆长定把谢芷的两只脚抱在怀里,用帕子一点一点擦干,放在床上。
又将他的头发散开,用粗齿的木梳细细的梳开,披散在后背上。
“明日弟子帮您洗头发吧。”陆长定摸着这柔顺的三千青丝,爱不释手。
木梳上带下来一根发丝,他将发丝绕在手指上,藏了起来。
谢芷抱着腿,下巴支在膝盖上,声音闷闷道:“你不必这样讨好我,我不会再赶你走了。”
陆长定心想,我甘之如饴。却没有出声反驳,过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谢芷陷在轻如云朵的被子里,舒服的要流泪,在无定界哪儿有人这样窝心的照顾他,那些魔修都笨手笨脚,不把他气个半死就够好了。
陆长定凝视着床铺上薄薄的一片的影子,有种弯下腰紧紧抱住的冲动,不过只是想一想,他不会再做那种蠢事了。
他要的是永远陪在谢芷身边的机会。
没有人会有比他和师尊更亲密无间的关系,那个所谓的大师兄也不行,岁月漫长,终有一天师尊会彻底忘记他,身边只剩自己。
陆长定坐在窗边,点着一只小小的蜡烛,蜡烛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身后的月色里,谢芷正躺在床上酣睡。
他一手拿木屐,一手拿着锉刀,轻轻修理着屐齿。白天发现师尊脚上的木屐有些磨平,不防滑,师尊走路一步三滑,明明很不方便,他还是能将就这么长时间。
修道之人其实并不很需要睡眠,寻常弟子夜深人静时,也都是打坐度过一夜。
谢芷才懒得打坐,坐两三个时辰腰酸背累又无聊,不如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迷糊过去,再睁眼时神清气爽。
谢芷睡了半个时辰后醒来,屋子里传来一种很有规律的“笃——笃——”声,轻轻地,不吵也不惹人心烦。
陆长定还没走,不知道一个人做什么。
回来之后,他这徒弟就黏他黏的紧,但是谢芷现在变了一份心思,黏着他他也能忍耐。
谢芷忽然皱了一下眉,想到一件事情。
陆长定对他爱意的当然越深越好,爱意越深,将来断爱绝情之时所产生的的威力就会越大,可是怎样才能知道陆长定已经对他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呢?
如果火候不够,他当然要继续添油加柴,要是有个什么计量的东西能让他比着来就好了。
谢芷想是这么想,心里却隐隐觉得陆长定对他的感情已经满的不能再满了。
年少时倾慕之人,是要惦记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