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阳光撕开模糊的天地,照耀到京城东北角的一所宅院,院中一棵老树自豪地绽放满树银花,树梢挂着的冰条玲珑剔透,被阳光映射的光彩熠熠,树下有只麻雀蹦跳着,正在雪中觅食,忽然有脚步声传来,麻雀机警的看了一眼,挥动翅膀飞了远去。
两道身影进入院中,前头引路的迈着小碎步,一脸的谦卑,是莫府刘管家,后面跟着的正是一身青衣的莫致之,她这身青衣虽无图纹,却是正规八品吏服,莫致之如今已入吏部,经绥安王力荐成为了京中脍炙人口的第一位六扇门女捕快。
今日这位风头十足的女捕快陪同绥安王来到莫府,萧世幸撑足了莫致之的场面,小王爷颐指气使,莫致之便在一旁解释发话,她硬是指出她老子爹的空首礼用的不当,要莫老爷大行叩拜之礼才完成了迎客礼仪。
而莫致之身上那青色吏服也惊的莫少阳半天回不了神,没想到之前被誉为“扫把星”的文弱弃女有一天能做捕快,还成为了绥安王的心腹,这简直要莫少阳悔青了肠子。
绥安王在前厅做客,莫致之欲见兄长,于是,莫少阳就令刘管家引莫致之来到后院。
莫致之跟着刘管家,通身神清气爽,今天终于帮原身出了口恶气,这要她心里惬意万分。
看着眼前莫府,莫致之又有些百感交集,这座莫府是原身想尽办法想要进来的地方,却被血亲拒之门外,如今她只是个小小捕快,因着绥安王的关系,就能随便出入,无人敢拦,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身居高位才能教人心悦诚服。
她现在位居八品官衔属末尾,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靠着破案升官晋爵,耀瞎这帮愚昧之人的铝合金狗眼。
即将进入耳房,莫致之停了脚步,对刘管家说:“有劳刘管家,我在哥哥房中说话,就无需陪同了,烦请在外面等候。”
刘管家谄媚笑了笑,躬着身退回院中。
莫致之推门进屋,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汤药和久未见光的腐朽味道。
莫新柏的房间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将病气都封在屋内,好在榻边便是窗,偶尔有细碎的阳光自雕花窗桕中射入,屋内才有些光亮,屋内案上、柜上都薄薄蒙尘,看来莫新柏久病,竟无人用心伺候。
床幔束起,年轻的公子虚弱的倚在床头,脸部因病深深凹陷了下去,原身记忆中的兄长本是粉装玉琢,琼枝玉树的小公子,如今却形容消瘦,委实可怜。
大概是提前得了信,莫新柏正倚在床头,在看到莫致之之后,那双没什么生气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四妹。”莫新柏开心的伸出手,脸部泛出不正常的红。
“哥哥。”
莫致之竟也有些唏嘘,急忙上前两步,握住莫新柏瘦骨嶙峋的手,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听说你跪了一宿却也未能进来,二哥真怕你想不通,出个什么闪失。”莫新柏抓着莫致之的手,像是生怕抓不紧,眼前人就再也见不到了一般。
莫致之没想到莫新柏见面不诉病情苦楚,却担心她甚多,竟有些鼻酸起来,她在现代只有个调皮弟弟,可没有这么贴心的哥哥,原身如何舍得就此自缢离去。
莫致之忍住伤心,笑着安慰:“怎会,哥哥瞧我这身打扮,我如今是六扇门的女捕快,是绥安王身边的人,日后定会出人头地的,请哥哥毋需担心安心养病。”
“那就好,娘亲生前嘱我要照顾好你,如今你成为女捕快,我也算没有辜负娘亲的心愿。”莫新柏激动的声音都颤了起来,一脸的欣慰表情。
莫致之深受触动,看向一脸红晕的莫新柏,好奇问道:“哥哥生的是什么病?怎么病得如此严重?”
莫新柏苦笑着摇头:“患了痨疾,怕是很难治了,今日得以见到四妹出人头地,我此刻便是不行了,也能放心走了……”
莫致之急忙打断:“哥哥不可乱说话,痨疾而已,又不是不可治。”
莫致之记得她曾看过一些现代治疗肺结核的药方,若是默写出来,应该可以用作莫新柏的治疗。
二人正说着话,有小丫鬟捧着汤碗进来了,浓浓的人参味瞬间溢满了房间,莫致之闻到味道,直接变了脸色。
“这汤是给我哥哥的?”
“是给二公子的,夫人要求每隔三日给二公子补气养身,汤里面搁的都是好东西……”
不待丫鬟说完,莫致之突然一把将汤碗掀翻在地,小丫鬟和莫新柏都吓了一跳。
“我来屋里良久,都没个人伺候在哥哥跟前,你们是如何做事的?”莫致之一改之前的温顺,声色俱厉。
小丫鬟吓得直接跪地:“小姐,奴婢只管送汤,别的都不知晓。”
“好个不知晓,既是不懂伺候人,还不如打发出去。”莫致之怒火更甚。
小丫鬟吓得泪流满脸:“小姐,奴婢知错了。”
“你且记住,好生学着伺候,出去吧。”
打发完小丫鬟,莫致之看到莫新柏抿着嘴唇,神色复杂看着她。
“哥哥……”
“四妹可是发现那汤有古怪,不愿打草惊蛇,故意打翻那汤碗?”莫新柏居然也是聪明剔透的人。
莫致吃惊道:“哥哥,你既知人参对你病情有碍,为何要饮那汤?”
莫新柏苦笑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我若不吃,别人暗中换了别的手段,那就防不胜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