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辛伢对坐在对面正在审问的犯人说道。她并非刻意做出非常严厉的样子,审问室仅有微弱的白色灯光照亮犯人的脸,而审问官始终若隐若现的潜藏在黑暗里和冰冷的空气中。
犯人会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的站在人前,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她只需要用自己清冽的声线,而非色厉内茬的装腔作势。
“零云。”他说道。既已飘落成零,何必言云。
辛伢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犯人”。脸上还带着刚刚从重伤中恢复后的苍白,略显凌乱的黑发下是瘦削的清秀脸庞,难以相信是这个人杀死了五只野狗活了下来。但这是她从资料上读到的事实,无可怀疑。他的年龄有多大,应该和她妹妹差不多吧。到这个时候,她才恍然觉得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与她妹妹同龄的人已经开始登上卢秀舞台的事实。
他端正而平和的坐在坚硬的椅子上,没有像她审问过的其他囚犯一样,坐立不安的四处张望,也没有故作镇定的提出种种要求,用喝水来掩盖内心的慌张。他连自己为什么被抓起来都不知道吧,辛伢想,却能像认真听课的好学生一样,安静的坐在这里。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面前的年轻人空荡荡的右臂。那不是右臂还留有一截的伤势,而是从右侧肩胛骨开始,整条右臂都被利器干净利落的切了下来,没有一点残余。以及年轻人始终紧闭着有着刺青覆盖着的左眼。
“你是什么人?”她继续问到,用笔在纸上记录着。
辛伢此刻心平气和的记录着,面前审问的对象,让她觉得本来有些烦闷无聊的审问变得放松起来。之前,她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赶到监狱,来接今天唯一要审问的犯人。
之所以把时间拖到一天的末尾,如此火急火燎的赶来,当然不是她有意拖延。只是为了坐上她这个位置,除了本职工作,还有大量更重要的事务等待着她去处理。对于那些人来说,只有别人等他们的道理,当然时间不可随意变更。如此一来,就只能将处理本职工作这种稍显“个人”的事务放在一切都处理妥当的末尾,放在再无其他人打扰的现在。
辛伢是这么计划着的,但计划往往不尽如人意,在解决完事务后,离下班时间就只有一会儿了。狱卒当然不会因为下班就不再把守,只是过了下班时间,她填写从监狱转交到审讯室的手续只能拖到明天去办了。她从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马车便穿行在这座城市被雾笼罩的城市,溅起路边的水滩,洒在居民区的石墙上。
零云摇头,他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身份,不管是如实相告还是编造一个看起来合适的身份,都不如摇头否认。
失忆了吗?辛真这么想到,用笔在档案上记录着。
“那么来卢秀的目的呢?还记得吗,你和那群人乘坐马车在啜泣荒原的事情。”
自己只是倒在了荒原碰巧被发现了而已,这些人却笃定自己是来卢秀的,零云这么想。
他同样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现在既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来卢秀的目的。那么即使现在给你自由,把你从监狱里放出去,你没有可以投奔的亲戚,也没有可以从事的工作。可是在卢秀无事可做?”辛伢看着笔录,确认着零云的证言。
“诚如所言,的确如此。”零云说。他不是很在意在监狱的时间,那里对他来说,不需要承担繁重的劳作,也没有与人相处的烦恼,倒是在经历一场长梦后用来记录整理记忆的绝佳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