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奔涌着的龙属性能量回光返照般萦绕在他晃晃悠悠站起来的龙身上。仅剩的龙眸也受此影响有灵气十足的苍蓝色变成了浓烈的黑红色。

他趴在地上，四足撑地。如果说他之前的姿态是人们熟悉的修长的在空中腾云驾雾的明朝龙形象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不那么广为人知，将一身灵秀尽化为狂气四足着地的汉朝龙形象。

他现在极端强大，又极端脆弱。剧烈奔涌着的龙属性能量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作为脆弱容器，迟早要爆炸。

龙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这是极为不明智的行为，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痛觉神经早就麻痹了，不会因为伤痛而收手，就算骨头断裂，也能照样若无其事的发出比以往更爆裂的力量和速度。最重要的是，一分一秒浪费的是最后的时间。虽然他的肉体远比猎人要强大的多，人类在这种全身失血的情况下，早就立刻休克死亡了，但撑多久也是个未知数。一分钟？几分钟？半个小时？

“你醒啦。”荠花轻轻说，就像是他以前救青子消耗过大从昏迷中清醒了一样。

在他之前作为古龙的状态时，并未失去记忆，但情感和意识也被全部冰冷理智的战斗意识所取代。所以他不会选择与人类交流。对于古龙来说，本来就是这样的。

无论是无视猎人在其领地的钢龙，还是忽略灭尽龙的熔山龙，它们从来都不是因为性情温和，愿意与领地内的不速之客和平相处。而是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对方的存在。

但在这个时候，云的意识反而从虚空中回溯。要支撑这样一副残破的躯体，没有内心燃烧着的情绪是不可能的。他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荠花的怨恨，但正是如此才最为疯狂。

“Berserk.”荠花说。正是心情无比平和，却有疯狂到极点，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疯狂，却能从绝对理智的状态中挣扎出来，却能直面未知的死亡的疯狂是最为恐怖的。没有古龙达到过这种状态。

她慢慢靠近龙，胆怯而谨慎的步伐让人想起想要亲近人的小猫。她淌在没过腰的水里。巨大的龙首哪怕是趴在地上也足有她人那么高，她伸出手，捧着沾染着黑红气体的龙首，细细摩挲着上面鳞片的纹路。然后将脸贴过去，一遍一遍的抚过龙首，最后不住的亲吻着左眼的空洞。

潇潇夜色中，少女与趴倒在地的巨龙，只有雨是唯一的见证者。

少女粲然的眼瞳里满是期待，突然，她发出一声闷哼，低头看了一眼，伸出的左侧龙爪贯穿了她的胸膛。巨大的龙爪将上半身捅穿，伤口已经达到了让人怀疑是否随着龙爪拔出去，头和脖子连着的残骸也会和下半身分开的地步。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左眼挖出来，塞到了自己刚才舔舐过的龙眼空洞中。

“想我的话，”她说，语气像是在夏日的公园草坡上唱着牧歌，“记得看天上的星星，那颗苍蓝星。”

龙爪从少女的胸腔中拔出来，她安眠般闭上了右眼，仰天倒在龙爪中。

“嗯。”龙竟然能说话。龙声音的音色像极了足有一座教堂那么大的管风琴。微微的龙语就已经是悠扬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