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靖笑道:“眼下这点病是死不了,不过你平日不是最厌恶他,捡回来做什么?说起来他是云定嫡子,如果就此夭折,对云定不啻于一记重击。”
云玡倒在床上,双颊潮红,呼吸愈加艰涩,他睡得人事不省,不知道身边两人的阴谋。
“他因我落水,若是死了,云定岂不恨我?”和翊把人放下后便不再理会,从果盘里拣了几块糕点吃,嚼了几口咽下,冷声道,“要死也得死在皇后和东宫手里,让云家与之不共戴天……现在你先救他吧。”
傅文靖闻言一笑,扶住云玡的肩膀为他输送内力。
一炷香的时辰后,傅文靖扶云玡躺下,起身擦了擦汗。
和翊已经不在屋内,他提了剑在院中练习,皓月当空,银光飒飒,一套白虹渡生的剑法舞下来,比傅文靖当年更胜一筹。
屋内灯火摇曳,云玡睡到月上中天,清醒时发现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空荡荡的,布置古朴简陋,最可怕的是潮湿阴冷得厉害。
真难想象有人要在这样的环境里过冬。
云玡坐起身来,唤了两句墨书,可惜无人应答,翻身下床的时候差点栽倒在地,幸好傅文靖从外面走进来,上前扶住了他:“云小公子,您可总算醒了。”
云玡一愣,颔首道:“德明公公。”
傅文靖深白的面皮上挤出个笑:“您在路边昏倒,是我们家殿下将您带回来,您现在可好了些?”
云玡知道傅文靖对和翊严苛,见和翊看过来,也不提自己陪和翊下跪之事,只道谢说好了许多。
云玡要告辞,可出了门又犹豫起来,云府奇大,梨香院建在偏僻一角,和主屋还隔了一道树林,他身体不好,不像其他兄弟姊妹到处玩耍,平日总被困在学堂和卧房之间,晨昏定省也有车轿接送,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在自己家不认路,说出来有些丢人,他回身叩了叩房门,是和翊来开门,沉着脸,显然是不待见他。
“可否劳驾派个人送我回去?”云玡问。
和翊诧异又不屑:“你自己不会走?”
云玡被鄙视了,也不恼,又重复了一遍请求:“烦请派个人给我。”
“我这里没人给你用。”和翊道。
和翊说的是实话,他居住的小院本来是有几个下人,但都是群偷懒耍滑的人,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帮宫里监视他们,后来都被他赶走了。
“那德明公公……”
“他夜里眼睛不好,看不见路,只怕比你还不中用。”和翊回绝道。
被内涵不中用的云玡默然无语,巴巴看了和翊一眼。
和翊领悟到他的意思,不等他开口,断然拒绝:“你休想!”
云玡讨了没趣,摸摸鼻子:“我又没要你送。”
和翊冷哼一声。
云玡不再自取其辱,拱手一拜:“是我唐突了,殿下回去吧,我这就走。”他下了台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殿下,既然入了学,便应好好读书,不该为了同学间的小龃龉轻言弃学。何先生为人严厉,但心肠不坏,他教训你,并非有意要给你难堪,还望你再好好考虑,回学堂念书。”
两人今日会争吵起来,也是因为云玡劝他,劝得和翊烦了,才推了他一把,现下旧事重提,和翊更是不喜:“你废话真多,没一句有用的。”
云玡摇摇头,他本想说身处逆境便当自强自勉,然交浅言深居高临下的作态只怕更让和翊反感,现下见他这种话都听不进去,便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和翊砰地关上门,他累了一天,和衣倒在床上,不过片刻,他想起什么似的骤然睁眼,翻身下床后开了门快步出去,房门打开,外面哪还有云玡的身影?
云玡被和翊拒绝后自行离开,只能靠回忆往日看过的府内地图前行。此时正是夜黑风高,风一刮,往日读过的志怪杂文在脑子里翻滚,总觉得下一秒就有只恶鬼伸着爪子从后面扑过来。
穿过一道树林时,云玡听到数声狗叫,正疑心府中怎么会有狗,数条大狼狗从树林中蹿了出来围在他腿边跳跃攀抓,三四双绿莹莹的眼珠格外可怖,吓得他浑身激出一身冷汗,低声惊叫起来。
这些都是他二哥云珞所养,用来打架赌钱的烈性狗,听见惊呼更加兴奋,抓住猎物般撕咬他的披风,云玡知道不能跑,只能用厚实的披风裹紧自己向远处撤去,脚下一绊就摔了出去。
云玡以为自己难逃一咬,那奔扑而来的狼狗却猛地飞远,重重摔在地上,呻.吟了两声没了气息。另外两只狗见状,想上前又被打开,很快便逃走了。
“没事吧?起得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