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鲜于仲通策马扬鞭,没命似得向着新平公主府赶去,连可能会被御史弹劾有失官仪,也顾不上了。他当然不相信谢轩和浩气盟会在这个关口去刺杀新平公主,但是来报案的却是公主府的长史,那么哪怕是苦肉计,新平公主受伤也必然是铁定的事实。
前任京兆尹,因谢府夜袭之事被贬,他在杨国忠的大力举荐之下,才接任了京兆尹的职位,没想到现如今,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又遇到了这种事情。
这可真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没一会儿,鲜于仲通就来到了新平公主府,周鑫和黄皓二人立即就迎了上来。
鲜于仲通顿时就是一愣,黄皓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周鑫作为新科进士,他这个京兆尹却是知道的。问题是周鑫怎么会出现在公主府,而且看起来地位还不低,颇有半个主人的架势,难道此人就是新平公主的奸夫?
这个念头只是在鲜于仲通的心中闪过一瞬,他就开口道:“公主现下情况如何?”
周鑫拱手道:“公主受伤颇重,现今正在内室清创包扎,还请鲜于公稍待。”
鲜于仲通点头道:“刺客有多少人?”
“二十余人。”
“现今何在?”
“俱被府中护卫击杀。”
“引我去看。”
几人来到庭院之中,鲜于仲通立时就看到了院中横七竖八堆放着的二十余具尸体:“听李长史言道,这些刺客似是浩气盟中人,可有凭据?”
周鑫拱手道:“贼人宁死不降,难擒活口,如今已是死无对证,不过在酣战之时,府中护卫听其切口,似是来自于浩气盟。”
鲜于仲通看了周鑫一眼:“此等杀头的买卖,怎会有人自报家门,料来必是祸水东引之计。”
周鑫道:“鲜于公说得极是,末学也是这般认为。”
鲜于仲通顿时一愣,他没有想到周鑫会说出这等话来,难道这刺杀之举不是苦肉计,而是确有其事,意在挑起新平公主和谢轩之间的矛盾?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这些尸体好生看护,待我回衙之后,会着人来领,悬挂示众,若是其中真有浩气盟的人,想来必会有人识得。”
周鑫躬身道:“是。”
然而,他的心中却升起了一丝无奈,事实上,这些人之中,除却薛岳四人之外,全部都是死士,根底清白,查无可查。
他们并非是没有想过捉拿对方的人,用以陷害,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谢轩那里是最容易下手的,但是自浩气盟放出消息以来,谢府别院就彻底封闭,既不见客,也不允许府内的人出来。现如今他们别说抓人了,就是连谢府之内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而浩气盟就更不提了。
因为王逸之穿越之前的身份,因此对保密工作抓得非常严,他把前世的“上班打卡”的制度给引进到了浩气盟。浩气盟在长安各坊虽然都有分堂,构成繁杂,但是每日巳时之前,诸人都必须到各自的分堂点卯。这是死命令,就像血色芳华令一般,违者重处。是以,周鑫诸人根本就不敢冒然抓人,若是在这种当口,浩气盟突然有人消失,以王逸之的精明,必然会意识到不妥,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至于长歌门,王子璇早在消息传出之前,就已经关闭山门。现今虽然外围依然有弟子行走,但是这些人都远离核心之外,抓了也没用,任是谁也不会相信,王子璇会将如此性命攸关的事情,交给这些人去做。
是以,他们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自京师外急调死士入京。
鲜于仲通看完尸体之后,几人来到正堂,刚刚坐下,就有一名婢女走了进来:“鲜于公,公主有请。”
鲜于仲通在周鑫的陪同下,来到新平公主的卧房内,刚一推门,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夹杂着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待鲜于仲通看清躺在榻上的新平公主时,脸色顿时剧变。
此时的新平公主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周身上下,足有五处伤势,伤口包扎处,还不断有血液渗透而出,怎一个惨字了得?
鲜于仲通快步上前,跪拜在地:“公主伤势可还要紧?”
新平公主躺在榻上,歪过头来:“府尹请起,谢家小贼联合浩气匪类刺杀于我,险些坏了我的性命,鲜于府尹可曾派人捉其归案?”
鲜于仲通站起身来,拱手道:“公主明鉴,以谢幼安的人品声望,焉会行此之举,况且亦无必要,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新平公主闻言顿时怒道:“小贼派人杀我,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岂会有假?依府尹之言,难道我这一身伤势,还是自己戳得不成?”
她这一激动挣扎,原本略微结痂的伤口,顿时重又崩裂,外面裹扎的白绢顿时就被鲜血浸透。鲜于仲通大惊失色,这新平公主原本就身受重伤,若是再被自己给刺激到,伸腿嗝屁了,当今圣人盛怒之下,自己必然要给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