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也并无什么大事。
将之前查好的账本交给方伯后,祝暄又将人都屏退,把自己从暗室里带出来的东西又拿出来细细查看一番。
钥匙有极大可能是军营兵器库的,但这军营是否在京中尚无法定论。
倒是那封信,她拆开看了,是父亲的笔迹,却只有寥寥两句话:“藏之。必要时可救命。”
好像当初留下这封信时便已经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走进这间暗室。
可若今日走进的并非是她,亦或者是这暗室在她发现之前就有人进入过了呢?
祝暄没敢再往下想,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那本被烧毁了大半的书册之上。
这本册子是她在桌案旁的铜盆中找到的,被厚厚的积尘和烧灰所覆盖着,只堪堪露出来一角。
其中的内容还没来得及看。
祝暄缓慢地翻开一页,发现上面的字迹并非全属于一人,虽然内容看不清楚,留下的字句也不连贯,但明显能看出来还有另一个人的笔迹。
或许是两人共同书之?她又往后翻了几页。
断断续续的话语联系起来并无相关,反而十分别扭。
“今日书,天晴……无趣。”
“难以下咽……去看……甚欢喜。”
直到翻至最后一页,祝暄才瞧见一句尚算完整的话——
“待此次凯旋,辞,离京……”
后面的字已经被烧了,但能看出这句话是祝振元的笔迹。
她忍不住皱眉。
——“阿爹的愿望是什么?”
——“阿爹只愿这万里河山太平,风调雨顺,再无征战。”
——“那阿爹想过要离开上京吗?”
——“不曾。我这一辈子都属于上京,属于圣上。早已离不开这地方了。”
他分明说过永不会离开京城,可为何又会留下这样一段话?
祝暄不由想起当年父亲的尸首与遗物被送回来时,只剩一坛骨灰和一把匕首。
上京并未兴起火葬,她当时年幼,听人说许是因为路途遥远尸体腐烂,不得已而为之。
又或者是营中为牺牲的将士们进行了统一的处理的方式。
如今细想起来,父亲可是大将军,尸首送回上京是必然,这般私自草草处理属实不够妥当,若是圣上怪罪下来……
“姑娘?”茗喜的声音冷不丁打断了祝暄的思绪。
此刻茗喜正站在屏风后:“姑娘,午饭已经备好了,可要用饭?”
祝暄回神,发觉自己这半日都不曾吃饭喝水,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
“传饭吧。”
她这般吩咐着,转而又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这三样东西既然被她同时发现,想必也是有着什么联系,不如从最明显的那个着手查探。
祝暄的目光落在那枚钥匙上。
看来晚些时候要去城西校场的兵器库看一看了。
*
夜幕初降,祝暄换上衣裳,摘了发饰跟耳环,将头发束成男子模样。
她站在镜前瞧了瞧,又转回去看茗喜:“这样是不是没那么显眼了?”
自家主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情况也并非一两日了,茗喜该劝的也都劝过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用,这会儿不由有些麻。
“姑娘,您现在几乎能与夜色融为一体了,十分的妙。”她笑着点点头。
“放心,阿爹从前教我的防身我都记着呢。”祝暄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更何况我懂什么是见好就收。”
若当真那兵器库的大门被严防死守,她想进也进不去,还能硬闯不成?
她又不傻。
今日权当是去探个门路。
她这般想着拍了拍茗喜的肩膀,“你守在这儿,千万别让崔嬷嬷和方伯知道我出门了。若两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再去找方伯,让他带人去救我。”
事已至此,茗喜只得郑重点头:“姑娘万事小心。”
一路上倒也还算顺利。
她早已打探过,今日有新兵进营,乱的很。
那么多新人出入,想来守卫也认不全,她说不定能浑水摸鱼进去。
而且谢峥远今日虽是去过校场,却早在晌午就回了侯府,一直不曾出门,她这个时间去也避免能够跟人撞个正着。
不然以她跟谢峥远的交情,这人不把她捆手捆脚绑起来关个三天三夜,都得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了。
城西校场与军营相连,在西郊占了大片的土地。
远远地便能看见门口迎风燃着的火把,跟守在门口的守卫。
“怎么半天都不见有人出入?”祝暄躲在不远处的小林子里直皱眉头。
看来得找个侧门进去。
她思索着,小心翼翼地绕了个远到侧边的土墙根下。
不知是不是为了防止逃兵,校场的墙极高,祝暄仰头望着,觉得三个自己摞在一起都未必能够到最上面的墙瓦!
当初就该跟阿爹学他个十八般武艺,估计今日也不会被一道墙给困在这里了。
她悻悻想着,四下寻着有没有个稍矮些的地方。
校场四周高墙围绕,她越走越绝望。
这事情还没查探出半点呢,人倒快要累死在这儿了!
祝暄绕了大半圈,忽然觉着还是最一开始的地方比较容易攀登,起码旁边有个像柴火垛的东西。
于是她又悻悻走回去,奈何脚软,方才走至柴火垛旁边,脚下不稳,差点摔进那高大的草垛上。
她慌忙抬手扶住身旁的墙壁让自己站稳,又抚了抚心口长舒一口气。
“还好没摔在上面,不然刮花脸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身后冷不丁传来两声轻笑,祝暄的身子猛地一僵,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便听得那人幽幽道:“小娘子的脸蛋是京中独一份的美貌,确实金贵,应当好生保护才是。”
“……”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这人已经回府,一直都不曾出来吗?
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