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蒋成苍装作没看见某人吃人似的眼神,转头装作很惊讶地样子:“昭姑娘,要不要试试看?这是我家的招牌菜,我家师父把里面的油都煸出来了,肥而不腻,又香又甜的。”
说着又从盘里夹出来一块瘦肉偏多的,林昭知道他这是故意要气董寄辞,但又觉得顺从着这么来有点过分,捂着嘴笑,往后退,连连摆手。
“我还是再去盛一碗来吧。”林昭笑着,一不小心,又和董寄辞的眼神相撞,两人又各自沉默下来。
他一下子憔悴了许多,没了那些绸缎衣裳相衬,神情疲惫,似乎只是个颓废病弱的普通少年。浑身上下散发着某种生人勿进的淡漠感,即使在笑的时候眼底也是一片空,这种空荡荡的眼神让林昭很害怕。
因为和他不辞而别的那一夜,如出一辙。
其实林昭也是愧疚的,那夜董寄辞坐在船头,其实她就在帘子后面看着。他就在一阵江风中跃入水底的,父亲和奶奶还没睡,家里也并不知道她与董寄辞的暧昧关系,她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倘若那天她没有顾及那么多,不管不顾地抱住他的腰,哀求他不要走,是不是董寄辞也不必落到这样的境地呢?
“昭昭。”董寄辞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
他看向自己空空的腕间,下意识想要去转一转那早已不存在的镯子。
“我现在,可能连和你一起去江上捕鱼的资格都没有了……”他苦笑着,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到指尖都发白:“其实我骗了你许多事情……我没有钱,也不再是董家的少爷了,我早就弄丢了包袱,没能走到雍州就生了一场大病……”
“我之所以还装作无事发生,是因为我本性虚荣,我在享受你对我的崇拜,对我无条件的顺从……所以,昭昭。”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直直地与林昭对视着,像是想要望进林昭的眼底里一样:“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不要和一个贼恋爱……”
“啪”的一声,在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林昭这一巴掌。
她抿抿嘴,眼泪又要掉下来了,看着他脸上的红印,自己心里何尝不在发痛。
“我打你,是因为你做贼。”林昭说。
董寄辞安静地低下头,甚至希望她能对着他发泄出心里所有的不满,然后摔门离开他这登徒子。
他绝不还手。
“看着我,董寄辞。”
他不敢和那双清亮的眼睛对视,生怕对方看透自己的心虚和软弱。
“渔家穷,穷的连鞋都没有,但是我们不做偷和娼。”她眼睛红红的,明明自己都快气哭了:“我确实瞧不起做贼的人。”
听到这句话,董寄辞笑了一下,似是庆幸,却比哭还难看。
这似是讽刺的一笑,让林昭的心一下子沉了底。
“是一定要偷吗?”她不死心的问道。
“对不起。”
“我家给你开工资,做我的书童,这还不够?”蒋成苍插嘴道。
“董将军和夫人,知道了也会难过吧。”
两人一人一句质问着,他都只是以沉默回答。
“你有没有骨气啊,董寄辞?”蒋成苍也有些鄙夷他了,突然他意识到刚刚林昭的话里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等等,昭昭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将军?”
林昭此时哪有心情给好奇的少东家解答,怒气冲冲地瞪着董寄辞,她没法相信自己这位捧在心尖上的情人,是一个自甘下贱、好吃懒做的流氓混子!
“出去吧。”董寄辞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你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什么?”林昭扑上去,揪住他的领子,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董寄辞此时身体虚弱竟然也只能仍由她揪着,她恨铁不成钢地骂:“将军他教你骑射,不是要你用在这些歪门邪道的!”
“什么将军?”蒋成苍锲而不舍。
林昭瞪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小狐狸,提到临终前托孤的将军夫妇,她声音不由得软了些。
“自然是死守雍州城的定云大将军董梧,董将军!”她朝南抱了抱拳,神情肃然,“谁不知董将军和陆夫人碧血丹心,以身殉国,都是顶天立地的真豪杰、真英雄,怎么生出你这样的……”
她指着董寄辞,手指气得发抖,半饷也没憋出个词来。
“你还!你还不知悔改……”说着又要哭起来。
蒋成苍呆住了。
他确实设想过,董寄辞这样骄矜别扭的性子,肯定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
但他的想象力也仅仅局限于普通乡绅或是小吏而已,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位爷,居然是曾经扬名立万的定云侯之子!
他咽了咽口水,此时什么偷啊盗啊情啊爱啊的事情已经抛之脑后了,他看向董寄辞的眼神逐渐变态。
“董将军最擅长用长剑,你是他的儿子,怎么的学过两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