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可知罪?”太后问道。 “母后,您指的是什么?”小龟不解地歪头。陶初瑶作为一国之后,在富丽堂皇却毫无人气的寝宫垂泪度日,她能犯什么罪?偷人?小龟摸着下巴,斜眼瞄一眼冷漠高傲的宋德妃。 “皇后!你休要装乖做傻?!你害得皇上落水,险些丧命,该当何罪?”太后拍桌,大声斥责。 五位妃嫔瞧着太后盛怒,皆是小心地站在一旁,无人敢出声劝慰。 李太后历经风雨,从没有皇子傍身的小小昭容,步步经营,不管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贯是姿态好看,优雅有度。她甚少发火,像今个这般拍桌吼叫,实在有失太后的仪态。 几经周折,抱养的儿子成为唯一的皇位继承人,皇上驾崩后,顺利荣登大宝,后宫中无人再敢忤逆李太后,她过得甚是舒心。 陶初瑶在她面前一向是恭敬顺服得可以说近乎畏缩,强势的李太后自是看不上。今个陶初瑶一改往日的诚惶诚恐,不跪下来认错,反而态度散漫、装乖做傻,李太后如何不气? 殿内顿显寂静,李太后亦知失态,改为中指轻扣桌面,面上恢复往日的淡定从容:“虽说夫妻争吵在普通百姓家寻常可见,可像皇后这般险些要了夫婿的性命,即便是无意的,被休掉也是挑不出错来。皇上可不是寻常百姓,乃是天下之主,安危关系到天下苍生,皇后如何担得起?” “要打入冷宫吗?”小龟有些好奇地问,莫名有些兴奋。根据陶初瑶的记忆冷宫地处偏僻,院内一角还有个荒芜的水池,与护城河水道相通,因疏于打扫,池内有许多野鱼野虾绿水草,十分僻静。 这是个多么适合居住的地方啊!小龟有些意动。 太后微微一愣,皇后的反问倒是把她难住了。现在边疆战事刚落,陶家军威望正盛,若是此时剥了陶然独女的皇后头衔,颇有卸磨杀驴的意思,朝堂和百姓都不好交代。 哼!好个贱蹄子。知晓碍于天下人的口,不好奈何她,便敢对着她放肆叫嚣。胆真是肥了,李太后内心禁不住冷笑,面上却故作慈爱:“皇后过错虽大,可终归是皇上的结发之妻。哎……皇上,您说皇后的过错,如何处置为好?” 李太后说罢,抿了口茶水,看向庆元帝。 她这个儿子即便昏庸享乐,性子越来越残暴,却也知道些分寸,执政七年,大钊朝不还安稳昌盛吗? 事情抛给他处置最为妥当。皇上若是罚得重了,她这个做母后的,卖个人情给皇后,求情两句。他若是罚得轻了,皇上的女人,这后宫可不只一个,她也得替众妃嫔做主,维护后宫的公道不是? 李太后行事,总是如此,不动声色,却总要算计到想要的结果。 这次,李太后要失算了。 大龟听此,只觉得才堪堪缓解的头疼,愈加严重。若是之前那个厌恶陶初瑶的萧衍圭,即使不把皇后贬到冷宫,也会罚她闭门一年不出,潜心思过。 现在陶初瑶是小龟,是他大龟的小娘子。这事还处置?明明和他的小龟无关。心中如此想,面上却要做出个人样来。 大龟沉思半响,开口道:“此事不怪皇后,是朕一时没注意,踩滑了岸边的石头,才跌落到水池中。皇后在旁想扶朕一把,反而被朕拉入了水池中。” 这话一出,众人心思百转千回。 庆元帝还是头一次护着皇后说话。事实即便如皇上刚刚所说,依照皇上以前的性子,早怪罪于皇后头上了。如今却帮皇后说好话。 不!应该是做伪证。 李太后挑着眉,轻笑一声:“皇上所说可与目睹此事的宫女巧玉和小太监福安所说有所不同。两个下人竟敢合伙污蔑皇后,罪当凌迟!来人!把巧玉和福安找来,哀家定要亲自审问,替皇后平了冤屈。” 李太后对近身伺候的王嬷嬷使了个眼色,不容置喙地去召人。她倒要看看,皇上演得是哪出。 “太后!”大龟抑制不住怒火,质问道,“这是怀疑朕说的话吗?” 太后诧异地说道:“皇上,您何故如此生气?哀家不过是为皇后讨回公道。难道……” 李太后略微一顿,眼神锐利地直视天子:“难道皇上有所隐瞒?” “你——”大龟不知怎么,头疼得愈加厉害,怒火蔓延,理智渐渐消散。脑中频频闪现萧衍圭“拖出去棒杀”“拖出去杖毙”“拖出去斩首”的话,仿佛能听到福宁宫殿门外响起的各种嗓音的哀嚎声,心中莫名燃起丝丝快意,而痛意像被安抚了一般,让他心生恍惚,嘴角含着将要吐出的二字——“该杀”。 就在此刻,凉意从额头传来,回忆霎时被清退,理智回笼。他抬起头,一双眼睛仍惨留着杀意诡谲。 像河底的暗流,散发着致命的危险。小龟想。 她在大龟怒火燃起时,便起身走过来。 他的大龟有点不正常。 大龟可是活了二百五十多岁的老龟,平日里除了必要的捕食,其余时间总是懒得动弹,只喜欢挨着自个晒太阳。 水的轻抚使阳光去了灼人的热度,只剩下温柔的暖意,亦如大龟的性格。换句话说,大龟几乎不动怒,总是平和温柔。 见大龟正要发作,却痛苦地闭上了眼。小龟弯腰,额头抵在大龟的额头,轻轻蹭了蹭。这是大龟常常对她做的动作,单纯的亲昵。这个动作也唤回了大龟濒临消散的理智。 “龟龟,你怎么了?”小龟担心地问道。 大龟笑着摇摇头:“无碍。”大龟猜测大抵是原身性格所致。看来原身遗留的记忆对他影响颇深。他不会变成乐于残杀同类的人类,丢了活了二百五的老脸。 “皇后何时与皇上这般恩爱,竟能直呼其名了。”张淑妃掩着面惊呼,话中皆是酸气,“瞧着像是新婚的小夫妻呢。” 这话过了。李贵妃在旁皱眉道:“张淑妃慎言!皇后乃是皇上的正妻,恩爱有加乃是后宫之幸、大钊之幸,休得无言乱语。” “哼。”张淑妃心中越发地酸了,她不是真的没脑子。适时的骄纵,皇上最喜欢她的这一点。 如今皇后不知给皇上暗中灌了什么迷魂汤,皇上竟然喜欢上了惺惺作态的小白莲模样,真是气煞她也。 张淑妃嘴中不依不饶:“皇上这一落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话听得大龟心中打了个哆嗦,他皱眉道:“张淑妃,莫不是朕太宠爱你,让你失了分寸,竟敢妄议于朕。” “臣妾知错。”张淑妃扭扭捏捏地撇嘴。她以往讽刺皇后的话难听多了,也没见皇上说什么,反而常刮着她的鼻子,宠溺地说声“顽皮”。 “罚你禁足三月,抄录静心经一百遍。三月内,朕不想再见到你!”大龟严肃地说道。 “皇上?”张淑妃撒娇似的跺脚。 “再有多言,降品一级。”大龟板着脸,心想,这个姓张的淑妃,心思太过聪慧,他已经依着人类的行事说话做事,竟被她发现了猫腻。先关了禁闭,就不怕她与旁人说,再慢慢想办法弄走。 “是。”张淑妃委委屈屈地闭了嘴,恨恨地瞪皇后一眼。 小龟无辜地眨眼,瞅她干啥?她现在是皇后,比她品级大好嘛,是正妻耶。话说正妻妾室妃子都是啥玩意?小龟陷入了陶初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