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的男人扫他一眼:“要叫几次才下来?”
右下座的女人也道:“小潜,妈妈昨天不是提醒过你早些起来吗?”
左下座的少年打圆场:“爸妈,时潜哥可能就是累了,听张婶说时潜哥昨天晚上回来得也挺晚的,睡迟了也很正常。”
贺炎嘲笑:“我刚上去的时候他就醒了,人不下来就是不想下来,你看看你给他说话他领情吗。”
贺炎话落,贺家五口的视线都落在了时潜身上。
时潜本来没打算参与贺家的温馨早餐时间,然而下楼必须路过餐厅,这会儿被人叫住,恰好桌上菜色也不错,他干脆脚步一转,在最近的空位坐下,转头对躲在一边的阿姨道,“麻烦拿套餐具,谢谢。”
阿姨下意识点点头,正要转身,又停下看主家脸色。
见时潜再次无视他,贺炎脸色一黑就想阻止,然而话没出口就被父亲打断:“都快点吃,有话等下车上说。”
阿姨这才转身进了厨房。
贺年见时潜支着下巴,自太懒散,似乎丝毫没在意刚才的对话,不由抿了下唇:“时潜哥,二哥刚才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他脾气就是这样,可能是想多和你多几句话才没话找话的,你别生气呀。”
时潜接过阿姨递来的餐具,加了根油条,漫不经心道:“他刚才说什么了?”
贺年:……
贺炎额角青筋暴起,将勺子重重丢回碗里:“我不吃了!”
说完,径自离开了餐桌。
贺远照微微蹙眉:“他怎么回事。”
曾姞笑了笑:“小炎这几天确实心情不太好,等会儿我问问。”
贺年也开口:“二哥应该是刚买了新车,想先去车上吧。”
贺远照听到贺年的声音目光便柔和了下来:“别管你二哥,多吃点。”
贺年乖乖点头,捧着牛奶喝了好几口。
吃完早餐后,贺家人前后进入了地下车库。
“时潜。”贺泽走在坐前面,淡淡道:“你和我坐一辆。”
这话一出,贺年便停下了脚步,他表情有些惊愕:“大哥……”
贺泽面色冷淡,目光却柔和了下来:“大哥有话和他说,你今天和二哥一起。”
贺年看了看贺泽,确定没有转圜的余地,才轻轻点头,乖巧地看向贺炎,露出笑容:“二哥,我和你坐。”
贺炎目光在时潜和贺泽身上转了圈,最后落在贺年身上,此刻他已经完全没了之前容易生气的暴躁模样,眼底多了几分调侃笑意:“平时不是嫌我开车快,大哥不让你和他坐才想起我了?”
贺年直接转头,软软道:“妈妈,二哥欺负我。”
曾姞佯装生气地瞪了贺炎一眼:“开车开慢点,你弟弟晚上还要表演。”
贺炎抬手做投降状,然后将手贴在副驾驶的车门边,小心翼翼护着贺年上了车,关上车门,还笑道:“母上大人放心,您最爱的小儿子一定会被我这颗小白菜安全送到!”
曾姞抬手做出要揪他耳朵的样子,贺炎一溜烟已经上了车。
她转过头来时,眼底笑意也没消,只是落到时潜身上就淡了下来,语气还是温和:“你和你大哥一辆车,他会照顾你。”
时潜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曾姞便转身和贺远照上了另一辆车,很快其他人也都上车了,只余时潜站在原地。
——他正在思考本来是打算出门的,怎么吃个早饭就真的和贺家人一起去看演奏会了?
只是人已经站在这里,他虽然打算脱离贺家,暂时却也并没有想好去哪,跟着去看看也并没有哪里不好。这么一想,时潜便拉开了车门,只是还没钻进去,就发现贺泽一直站在一边没动,并且视线也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时潜看了眼黑色越野,又看了下车库里的其他车,疑惑地放下手,“不是这辆?”
贺泽收回视线,冷冷道:“是这辆,但……”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车门在他眼前关上,而刚才还站在车边的人已经坐了进去,只不过坐的是后座。
贺泽沉声:“时潜。”
听到有人叫他,时潜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怎么了?”
少年天生长了一双笑眼,不笑的时候就已经看似三分笑意,此时仰着头弯着眉眼看人,更是看得人心底发软。
贺泽到嘴边的训斥一顿,“没什么。”
时潜哦了一声,又升起了车窗,声音从窗缝里钻了出来:“那快上来吧,不是说贺年的演奏要迟了。”
贺泽一顿,演奏会一般都是晚上开始,现在才上午十点,哪里会迟。只是一家人都习惯在贺年每一场演出的当天全员出动,吃提前庆祝的午餐做造型然后再陪他练习等待上台罢了。
“时潜。”贺泽敲了下还没完全升上去的车窗,见车窗再次降下,车里的少年也探出头来,他语气柔和了点:“坐前面。”
“我不习惯坐副驾驶。”时潜双手抵着下巴趴在车窗上,神态放松而愉悦:“只有八个小时了,还有十八公里的路程,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还是别纠结坐前面后面了吧。”
贺泽表情一变,目光对上气定神闲的少年,好不容易冒出的一丝柔软霎时消失。
贺炎说得对,他确实没见过比时潜嘴还要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