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头牌里最丢脸的事,就好巧不巧地发生在她身上。
从来花楼里被精挑细选出的容貌拔尖的姑娘,到底也是伺候男人的,自然床上功夫最重要,再次不过是学些琴棋书画的皮毛,能糊弄人也够了,谁会吃饱了撑得去学烧火劈柴?
脑子有病吧?
蓉娘的一双美眸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幽怨和不甘,这事若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那她……势必会被牢牢钉上耻辱柱供后辈嘲笑,那她在花魁界还怎么混?
不过一个还是童子身的谢幸安,蓉娘不信这个邪,她倾尽毕生所学,难道还能拿不下他?
何矜在《权盛天下》这本书里看见一群文官死谏,请求承顺帝处置高太监时,尚没往心里去过。
十一个死脑筋的二傻子,出现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佐证男主一步步仔细谋划、斗倒权阉有多牛逼,但等到真的看见这些连名字都不能刻上墓碑的荒坟时,何矜还是觉得她的心理防线成摆设了。
何矜跟随着寿康侯,依次给这些埋在地下的人敬了杯酒,拱手敬礼慨叹一声:“大人们放心,权阉及其党羽,终有一日,他们没一个会落得好下场的。”
寿康侯觉得何矜这话说得正经又动人心,但望向她的眼里还都是看小孩似的天真。
何矜自己也知道多说无益,但作为起码看了大半本原书的读者,提前知道些人物结局还是好的,起码不会被活活憋屈死或气死。
在阉党成员中,除了剧透中知道的大太监高善被谢幸安下令切片外,颖国公的下场何矜也是知道的,因为他死在原主之前。
这个位极人臣却不干人事的大混蛋知道自己走投无路后,在死牢中曾求见过男主,说他的要求并不高,只想请谢幸安给他留个全尸就好。
谢幸安满口答应,回头就奏请了承顺帝把他五马分尸。据说老头子在行刑前已经被气了半死,大骂谢幸安是个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啧啧,虽然何矜并不知道武清伯的结局,但参考他两个同伙,以此为例,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之前寿康侯只敢趁着田氏忌日偷偷拜祭这些文官,而往年的何二小姐从来对这些嗤之以鼻的,毕竟这个疯批只在乎她自己,别人是死是活跟她有什么干系。
今年寿康侯头次见自己的次女居然懂得了公理正义,俨然是真的长大了,不觉望向何矜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和欣赏在。
由于来时起得早,何矜只顾着补觉,这一番祭拜之后,爬上爬下的她体力消耗得实在厉害,被守在山脚的春桃跟夏荷扶上马车后,她就赶紧叫起饿来。
“小姐,有荷花酥、枣花酥、绿豆酥、芙蓉糕……”春桃打开帕子数着,“您要吃哪个?”
“别数了,都拿来吧。”何矜直接拿过帕子往自己的腿上一铺,随手捡起来一块红豆酥,猫儿似的小口小口吃着。
马车并没行多远,何矜就听见了外头有声焦急的呼喊:“贵人救命,求贵人救命啊。”
寿康侯吩咐车夫勒了马,何矜也手里抓着糕点,指挥着夏荷掀了帷裳往外望。
一个明显身怀六甲的女子正脸色苍白,侍婢正扶着她,向寿康侯说明因果缘由:“求大人救命,我们家夫人今日外出,去庙里为腹内胎儿祈福,不想事先雇好的马车被别人出了两倍银子截了去,我们实在身无余钱了,夫人现下又不适,敢问大人是要回京城么?可否容我们夫人搭个马车?”
寿康侯听完,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两个人,似乎并没什么不对劲,附近也的确有座庙宇。今日又是田氏的忌日,他更不想见死不救了。
只是这女子要想搭坐马车,便只能与何矜同乘,他扭头看着身后,何矜挥手道:“过来吧。”
侍婢把女子扶上了马车,自己迟迟不敢动,本想着走路随行。何矜懒懒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下边那个,还不上来做什么?你走得有护卫快么?难不成还要我们一行人等你?”
侍婢羞愧地连声认错,也赶紧坐了进去。
女子虽然坐在马车上,但也只十分拘谨地和侍婢挤在一个角,虽道了几声谢,可都不敢看半躺的何矜一眼。
何矜见状,故意没好气道:“我吓人吗?挤在那和我欺负你似的。”
女子畏畏缩缩地摇摇头,才敢又往何矜这边挪了挪。
何矜趁机小小地觑了这女子几下,发现她虽非原主那样的绝色,但看着还真是顺眼的,起码粉面朱唇、眉目含情,犹如朵秋风中瑟瑟摇曳的小白花。看得出来年岁不大,却梳着妇人发髻,放在现代估计妥妥的是个失足少女。
如今小白花额上直冒冷汗,双手颤抖着,明显已是头昏眼花。侍婢安抚她:“夫人,再忍一忍,就快到京城了。”
何矜看得出来,女子这是低血糖了。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问就又是当初傻缺到节食减肥的血泪史。
何矜随手把剩下的几块糕点包好了扔过去:“吃吧,原本是做好事的,若在我车上有个好歹,多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