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矜嘴上虽没说,但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里在滴血。
在原本的世界里如果不计算热量,她也喜欢吃点心,尤其是长得好看还好吃的点心,非得有多少吃多少,简直是狗窝里藏不住食的代表。
且何矜吃东西还有个怪癖,就是总把最喜欢的留到最后,譬如牛肉面里的大块牛肉、杂烩菜里的荤腥,不一而足。
等到她终于把点心啃得只剩下枣花酥跟荷花酥时,想着这下总能美滋滋地大快朵颐,哪知道这女子半路杀出来了,不仅如此,还当着她的面低血糖了。
何矜虽然随手大方地把点心送出去了,但她面色阴沉,微微嘟着嘴,明显是很不开心。
女子惯会懂得察言观色,但对何矜的反应还是不明所以,哪会想到这个千金小姐会为了两块点心生闷气。她手捧荷花酥只敢小口跟老鼠一样啮着,还私下暗暗地想,约摸这个贵人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罢了。
但女子也知道何矜看觑她的眼神始终不那么友善,她自己心里也不舒坦,畏畏怯怯地护着肚子就讪讪说着:“恩人见谅,说妾身给恩人添乱了,现下妾身的身子好些了,恩人寻个便宜处把妾身放下就是。”
何矜嗤笑一声,闭着眼嘲道:“荒山野岭的,放你下去,连着肚子里的一块喂狼?”
女子胆子小,明显被吓得一哆嗦,她身边的侍婢赶紧安抚着,可也不敢对何矜出言不逊,只能低声道:“贵人莫要吓人,没听说过此处有狼的。”
何矜觉得好玩,接着绷住脸逗她:“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都照你听说的事来,天下也就你家后宅那么大点。”
“贵人说的是,是妾身见识短浅了。”
她一直这么谦恭卑微,倒显得自己盛气凌人,何矜渐渐没了脾气,甚至带着想和她交友的意图问道:“上车了这么久,也没听你自报家门。”
女子赶紧垂着眼道:“妾身姓楚,贱名素素,樊州人氏。本是……本是在茶楼上卖唱的。”
何矜“嗯”了一声。
哦,楚素素,倒是标准的清纯小白花闺名。
等……等会儿?楚素素?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何矜默不作声地埋头思索了阵,半晌才一拍脑门。
她想起来了!
那个……那个混蛋高莅,在娶了公主后大肆养的姬妾里,似乎就有一个叫楚素素的。
要问她为什么能记住这么个小人物,原因也很简单,这个书中的楚素素,也是受了高莅的蒙骗,傻乎乎地为他未婚生子,直到被接进来囚禁到公主府里,后来郁郁寡欢,以至于难产而死。
也是够惨的。
但究竟是同名同姓,还是这个楚素素正是高莅瞒着福宁公主养的外室,就暂且不知了。
“原来你不是京城人氏。”何矜过了一会儿才懒懒道,“后来呢?”
“后来?”
“嗯……你既说了原本,如今怎的来了京城呢?还有,你夫家也总不能让你怀着身孕还出去卖唱的吧?”
听见“夫家”二字,妇人的脸上明显呈现出尴尬之色,纵然他对自己再好,也难掩盖这未婚先孕、暗结珠胎带来的羞耻感。
“不不不,妾身并未再抛头露面,夫……夫君只嘱咐妾身安心养胎。”
虽然事还未成,她这声“夫君”喊起来还底气不足,但他也早答应了会娶自己过门的,这也不能算乱叫了。
何矜并不放弃,接着打探道:“夫君?你千里迢迢来此地是来寻夫的?那你夫君莫不是在朝廷供职的?”
“并……并非,夫君,只是个在京城走街串巷做些生意的小商人。”何矜好似问得随便,楚素素却不敢答得也这么随便,毕竟吴公子告诉过她,锦衣卫的差事机密,让她无事就不要外出,更不能跟旁人提起他的官职。
否则京里处处暗藏杀机,没准就会害死他的。
楚素素吓得要命,她时时牢记,不敢跟旁人提起来半句。
此番她也只是听说有处观音庙很灵验,能保孕妇人一举得男,母子平安。她颇为心动了,才趁他不在时偷偷溜出门,也不知道让吴公子发现了,会不会动气。
“只是个小商人?那还真是难得。你身上的衣裳料子,和那块玉佩,都不像是平常人家能买得起的。”何矜直接无视楚素素的不安,继续说,“你可否把玉佩拿给我看看?”
楚素素有一瞬的不舍得,但想来她这种千金小姐也是不会稀罕这些玩意儿的,还是把玉佩从腰间解下来递给何矜了。
何矜只作势要把手伸出去扔了玉佩,楚素素登时就焦急不已,直接脱口而出道:“恩人……这可是吴公子送我的……”
“你夫家姓吴?”何矜把玉佩还给楚素素后依然挠头,难不成……搞错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剧情?我本以为能帮闺蜜抓渣男跟小三,结果弄错人了?
何矜又一阵脑壳痛,我一个只想保命的恶毒女配,为什么不能走主线剧情,非要搅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来?
算算日子,谢幸安似乎快要科举了吧,大佬就要崛起了!
何矜下定决心,折腾完福宁公主婚事这茬子,她一定好好待在后院,无事不外出,尽力避免和男主谢幸安及这堆破事碰见。
何矜抬眼看时,发现楚素素嘴唇有些发干,嘱咐夏荷把水囊递了过去,见她畏畏缩缩不敢接,又叫嚷道:“怎么?怕我毒死你?图你的玉佩?”
楚素素连连摇头,接过水囊喝了口,本来干疼的嗓子经此一润,果然好得多了。
她想向何矜道声谢的,又看见她早转过脸似是睡着了,根本不敢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