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暗暗想。
自己一开始要收留他何尝不是想起了弱小的弟弟。
弱者怀有美貌便是诅咒。
只能任由高位之人肆意□□玩弄。
惟愿自己照应他的福报能转到家人身上。
第二天向晚戟登门。
他身着崭新青布衣裳,拎着两个鹌鹑,一红封十色蜜煎鲍螺。
见了金枝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黝黑的面孔上也有红晕泛起:“我,我,我来瞧瞧金条的伤势。”
金枝笑着迎接他。
给他搬椅子,又给他摆馃子吃:“嘿他皮实着呢,没事。”
一边招呼朔绛:“赶紧去担两桶水回来,我给向大哥烧水喝。”
朔绛:……
“不用不用。”向晚戟慌忙摆手。
又从怀里掏出一盒子药膏:“这是你托我买的治刀伤的药膏,今日到了。”
金枝收了药膏,却掏出一角碎银子递过去:“这药里头有羚羊角和牛黄,最是贵重,你也有一家要养,我不能白拿。”
向晚戟要拒绝,却拗不过金枝。
他只好收下银子,瓮声瓮气叮嘱朔绛:“金条,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你姐姐好。”
朔绛应了声。
心里想等以后等他回了侯府,一定拿重金酬谢金枝。
向晚戟椅子还没坐热就要走。
金枝也不留他,只是坚决让他把鹌鹑和鲍螺都带走:“你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可不能大手大脚过日子。”
等他走了,朔绛忽得说:“你不喜欢他?”
金枝像被蛇咬了一般跳起来:“胡吣什么?”
“你若是喜欢他就不会坚决不收他的礼物。”朔绛了然,“他敦厚可靠,待你诚心诚意,比那王大壮强。”
金枝失笑:“你个小孩懂得还挺多。”
她抚了抚衣角,第一次有了女儿家的羞意:“我,等我爹娘都大赦了,我想寻个通文墨有官职的,就像我爹和我继父一样。”
名门闺秀绝不能谈论自己的婚事。
要是往常朔绛定要鄙夷金枝,可现在他却没有指责金枝。
她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心事,脸上神情从从容容。
原来想找个文官。
朔绛想了想,这却难。
金枝虽然出身官宦子弟,可负累太重,还有罚做官奴的娘亲妹妹。
金枝也想到这一层,她低头哂笑:“不过是痴人说梦,哪个男的不长眼。”
两人在这里闲聊,没想到过几天媒人居然真的找了个金枝想要的夫婿。
对方是开封府的军巡使①,每日里都在衙门当差,最重要的他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
媒婆笑的合不拢嘴:“金枝啊,这可是难得的好亲事!白大人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他俸禄丰厚,相貌堂堂,白家又是汴京城里大族,有他给你撑腰,你家肉铺再也不会有人打上门了!”
金枝笑一笑,婉拒了:“我家的事情街坊们是知道的,我家太缺钱,我爹娘还有婆母处处都要钱。还是莫要拖累别人。”
媒人悻悻然去回绝。
可不到下午又折返回来,一脸兴奋:“白大人说他都知道。他敬你爱护家人,是个难得的好人。愿意先定亲,等你爹娘回来再成婚。”
金枝意外。
媒人软磨硬泡:“就去相看呗。只当年龄相当的伙伴一起喝杯茶。”
李铁匠媳妇也劝:“军巡使可管着全开封府,就算没看中,也结识了个贵人!”
“那我就去,瞧瞧?”金枝忐忑。
肉铺里街坊嫂子们高兴起来。
顶针娘拍手:“可保佑金枝能寻个安稳人家。”
朔绛在旁剁肉,看着金枝脸上起了一抹红晕,心里也为金枝高兴。
她过得这么辛苦,最好能多一点喜气。
第一次相看约在七月初五那天。
前一天的黄昏金枝就已经开始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