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很明亮，主要的光源来自挂在顶上的吊灯。吊灯上点缀的水晶倒映着地上站着的四个人，明晃晃地照见了所有人的情绪。

“夏夏？”季父注意到季长夏两人，颇有些哑口无言。

季长夏点头，“爸。”

季漫跟她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牵着她，不知道到的还以为李家要带走的是季漫。事实上，季长夏的手现在很凉。有个热源能攥住她是件很好的事。

时芝兰低头看了眼珐琅花瓶的碎片，猛地抬头看见季长夏，立马跑过去抱住季长夏，“夏夏！妈妈不要你走……”

季长夏安抚地看了眼担心她的季漫，把手抽了出来拍了拍季母的背。

“妈，我不走的。”

“不走，夏夏你是妈妈养大的，他们……不能够……”时芝兰哽咽。夏天的衣服都偏薄，季长夏都能感觉到背上的衣服湿了。

“妈，你别哭了，我衣服都要报废了。”

季父松了口气，“夏夏你先陪会你妈。漫漫，你跟爸爸一起来下。”

季漫不放心地看了眼季长夏，低头在季长夏裤兜里放了个东西，才回答季父。

“好。”

季长夏愣了下，低头拍着还在哭的季母。没有去看季漫在她兜里放的是什么。

生恩重要还是养恩重要？季长夏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她只能说她欠了季母太多。

小时候季父忙着生意上的事，季长夏基本上是季母一个人带大的。那时候季母身体也不好，季长夏还会去到指定的中医那给季母抓药。那个时候，季家还不大，她就在外面的小院子给季母熬中药。季母就在院脚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季母的身体状况最差的时候，根本喘上气。小小的季长夏就在床边一直跟她聊天，陪她解闷。有一次两人一起出门，一辆车失控眼看要撞上两人。是季母用身体护住了季长夏，那之后季母的身体情况就更差了。

季长夏垂眸，看着季母头上出现的那根白头发，“妈，不哭了，夏夏不走的。”

“夏夏，你也不要离开这个家。”时芝兰冲着书房喊，“他们要钱就给他们钱！我的孩子，他们一个都别想带走。”

季长夏何时见过这样愤怒的季母，想着书里的剧情。李家那批人贪得无厌，“季长夏”是他们要挟季家唯一的手段，后面李家的胃口越来越大，影响了季家的发展。

她叹气，“妈，不走的。”

她现在倒想去会会李家的人了。虽然从血缘上来讲也是她的亲人，但亲人如果只把她当个工具，她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书房里比外面安静多了。

季父揉了揉耳朵，知道时芝兰刚才是吼给他听的。作为父亲，季父也舍不得将季长夏送回去。但是从道理上来说，他们季家在这事上没占多少道理。之前关于季长夏的抚养权还没有以法律的形式定下来。这回李家反咬他们一口，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季漫看着季父一脸难色，“姐姐会被送走吗？”

季父看了眼这个亲生女儿，摇摇头，“不知道，那边在谈条件。”

作为一个商人的他怎么看不出李家现在打的算盘，如果要将季长夏留下来，季家怎么都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值不值得，他一直在衡量。季家背后不是一个家庭，还有上万名员工的家。

“我可以回去，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季漫的眼神很淡，想到季母时眼底闪过一丝暖意。不管怎样，她还是在季家体会到了以前没有感受过的关爱。这就够了。

“你当这是儿戏吗？”季父的脸色很难看，说话的语气也很重，“漫漫，你还是孩子，不懂什么事都可以当作没发生的。”

说完这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商人说完沉沉地叹气。

“漫漫，爸爸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觉得李家对你好吗？”

好吗？

季漫眼底有些茫然，她小时候的脑子反应得很慢。李父李母也是好好宠过她一段时间的，但后来遇到事，家里的氛围越来越差。不算聪明的季漫还整天闷声闷气，李父也看她越来越不顺眼，甚至怀疑过是季漫的出生带来了晦气。后面的事不必想了，好的记忆没有多少，坏的记忆她能不碰就不碰。

“我不想姐姐过去。”季漫偏过头去，不打算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季父哑然，半晌，笑了声。

“算了算了，我们先答应李家那边一次。”

季漫心想：有了第一次就会有N次，这根本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季父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打算给外面的母女俩一点独处的时间。“在学校待得惯吗？”

“嗯。”季漫不是很喜欢和人聊家常。这样的事会带给她一些压力，让她觉得焦虑。

“那……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嗯。”有一个，是季长夏。

“那好，年轻人就要多交些朋友。不能闷着，你也可以带朋友回家来玩。”

“嗯。”季漫在季父的视觉盲区掰着自己的指节。

不知道季长夏那里谈得怎么样了。

客厅里季长夏已经安抚好了季母的情绪。季母情绪稳定了坐在沙发上歇会，习惯性想看看她喜欢的花瓶缓和一下心情。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刚才那花瓶已经碎了。

“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