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沈蜜低下头复又开始弹奏,绣着孔雀纹的绫罗袖笼下,一双洁白的柔荑芊芊如玉,她指尖轻灵地划过琴弦,美妙的乐声便在此间流淌着。
傅昀州就这么立在她身后,一瞬不瞬地瞧着沈蜜弹琴,他身影高大,如松如竹,时不时有风拂拂过树梢,给凉亭带来了不少的清爽。
沈蜜一曲弹罢,正想起身,身后那人却突然俯下身子,自她后背缓缓贴近。
沈蜜一时僵住了身子,脊背发紧。
那一刻,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侧脸离她极近,似乎一转身便要碰上了,是以她一动都不敢动。
傅昀州弓着身子,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在那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两下,几个音符自他修长的五指间流出,他的嗓音低沉极了,在她耳畔悄然响起:“方才那句,是这样弹没错吧?”
傅昀州很明显弹错了一个音。
沈蜜如实地摇了摇头,不敢回过头去瞧他,只是再那琴弦上又演示了一遍。
傅昀州紧跟着弹了一遍,清朗的话音在她耳边掠过:“原是如此,我明白了。”
两人此刻贴得极近,衣料都是摩擦在一起的,他身上的淡香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沈蜜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只想等着他起身离开,好松口气,却没料到,傅昀州弹完一句又让她接着指点下一句。
“那这句对不对?还请三姑娘指教。”
还是错的。
“这句呢?三姑娘再帮忙瞧瞧。”
依旧是错的。
沈蜜摇着头,忍住心头的压抑,傅昀州上辈子明明会弹琴,且记忆超然,有那么一刹那,沈蜜甚至都觉得他是伪装的。
可她眼下无法质问,只好耐着性子一遍遍教他。
“是这样吗?”
傅昀州的话音刚落,那修长的手指便覆了上来,她连忙想收回手,抬手时,手背却和他修长的五指触到了一起。
那一刻,沈蜜浑身一颤,似被烙铁烫了一下。
她迅速地缩回了手,伸到桌子底下,手指微微蜷缩着,藏在袖笼中。
傅昀州见她反应这么大,连脸色都变得很难看,缓缓站直了身子,对沈蜜表示歉意:“方才是我不小心,三姑娘见谅。”
沈蜜赶紧起身,蹲了个礼道:“无碍。”
傅昀州瞧着她,低着头立在她面前,云環楚腰,柔柔弱弱,一副垂眸顺从,小心谨慎的模样。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这辈子为何会对他如此畏惧,每每面对他,都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一般。
究竟为何会如此呢?
一时想不明白,他又试探性地朝她走近了几步。
果不其然,那小娘子无声无息地退让开了几步。
傅昀州眸中浮现几分落寞,复又开口试图询问出些什么:“在下觉得,三姑娘许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沈蜜愣了愣,将头埋的更低,只道:“都督多心了,民女岂敢。”
傅昀州踱了几步,解释道:“上回你五妹的事情,我确实处置严苛了些,若是因为这个让你惧我,我大可以收了责令。”
傅昀州目前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了,或许是这件事吓到她了,让她对她如此恐惧。
可他明明记得,上辈子她对沈珠的态度是若即若离的,且那沈珠还暗中给她使过绊子,这点让他无法原谅,且这辈子必须将她逐出永州才能安心。
傅昀州如此说,让沈蜜很是出乎意料,她愣住了,脑中嗡嗡的,只觉得她最不想发生的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傅昀州许是真的对她动了心思,否则,他为何要对她这般迁就?
亭内寂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