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下榻的房间之后,桃乐丝感觉到心情并不好,不知道是在塞勒涅神庙之中的所见,还是那块奶酪不利于消化,或者是在海边堤坝上的散步,令她感觉到疲惫。
她的侍从和女仆们正忙着做明天晚宴和舞会的准备,她们将礼服从木箱中拿出来,进行熨烫与整理的工作,确保每一颗纽扣都银光锃亮,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桃乐丝外出的这段时间里,她的门房代为她收了许许多多纸条,大多是本次来赴约的贵族青年们不知天高地厚的奉承与私下邀约,艾斯比已经代为桃乐丝处理过了:将这些纸条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桃乐丝找到艾斯比的时候,他正在抱怨克劳迪娅的待客之道。最起码,艾斯比爵士说,不应该让什么身份的人都能给尊贵的宾客递来小纸条。
“明天的舞会,我也会参加,毕竟我算是一个名流绅士,”艾斯比大言不惭地说,“舞会开始时,如果您过分紧张,第一支舞,我会邀请您一起跳的,我的公主——然后,您还是必须找一位英俊的贵族,和他跳舞,再放松地聊聊天,这对您是有利的。”
桃乐丝张开嘴,正想要说话,艾斯比爵士又打断了她。
“您还需要一位贴身陪伴您的女士,她最好能够举止娴雅,她陪同您坐在一起,帮您看管随身物品,”他歪头思索了一会儿,“玛丽或者安娜应该都能够胜任这个角色。”
“我会让希尔达一起去的。”桃乐丝说。
艾斯比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耸了耸肩:“好吧,你应该决定一些事情了,桃乐丝公主,毕竟您现在已经不是公主,而是领主。”
他把头昂得高高的,走出房间,并且在门口的地方绊了一下。
艾斯比爵士扶着门框转过头,看着桃乐丝,恨恨地说道:“您被女巫迷惑住了,公主殿下。”
桃乐丝讨厌晚宴或者是舞会这种无聊的社交,但这是作为一名领主的义务,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一点。
晚宴那天,桃乐丝大概从午后三点就开始为晚宴和舞会做准备。她穿上了大概是她此生穿过的最为华丽的衣裳,胜过她站在台阶顶端那天清晨所穿的深绿色礼裙。新衣服依然是绿色的,点缀着蕾丝细纱与白色的羽毛缎带,柔软的假花从胸口一直排到了腰间,裙摆处的布料皱褶构成复杂得令人皱眉的图案,缀着宝石。如果不是有紧身胸衣和裙撑,桃乐丝怀疑布料会向地面坠去,直到瘫成一团。
她换好了衣服,感觉自己好像被塞入了一个镶嵌华丽的细管子里,呼吸不畅,只要她稍微一走动,那些布料就四面八方地开始拥挤,又随着她的动作浩浩荡荡地移动着。衣服的确华丽——简直像蓬巴杜夫人的穿着。
“您长得不像您的大哥,可是您很美,像森林中的仙女。”女仆玛丽站在桃乐丝身边,一边夸赞,一边将王冠为桃乐丝戴上,并细心地调整着它的位置。
“穿成这样,我多吃一口饭都会消化不良。”桃乐丝想。
希尔达也换好了衣服,她和桃乐丝一起坐上了接她们进宫的马车。希尔达还穿着黑衣服,只在胸前别了一颗小小的珍珠胸针。
看到桃乐丝的时候,希尔达微笑了一下。
“您今天看起来格外美丽,陛下。”
“因为衣服过分华丽,我自身的特征会被忽视,”桃乐丝说,“但是所有人都会看到,我没有金色头发,也没有蓝色的眼睛。”
“您在意这个吗?”希尔达忽然问。
桃乐丝想了想,她看向马车黑乎乎的顶棚,过了许久,才说道:“不,夫人,我并不在意。”
马车颠簸在道路上,出于安全或是其他一些因素的考虑,车夫并没有尽力催促马匹。车厢小而狭窄,只能坐下两个人,靠着一截小小的蜡烛照明。
希尔达就坐在桃乐丝的对面,她那身黑色的裙子几乎从她的下颌一直包裹到脚踝,只有她的胸前闪烁一点温婉的色泽,是她的那颗珍珠胸针。她那向两侧脸垂下来梳平整的长发,好像是她所戴着的黑色头纱。
“您打扮得有点太朴素了。”桃乐丝说。
“我不能争抢您的风头,您应该是主角,我亲爱的陛下。”希尔达很温和地向她微笑。
桃乐丝将窗子上的帘子轻轻掀起一道缝隙,向外看了看,皇宫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