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打算下午去街上逛逛,来阆都接近两月,她在薛晟院中忙得不可开交,紧接着又被带回将军府,如今得空正好闲下来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下午她正要出门,岳子秋来了。
岳子秋一口一个“小白兔”叫着,引得府中丫鬟小厮纷纷投来目光。云琅脸上挂不住,被看的不好意思。
而后,岳子秋带着她去了薛奕书房,说是她沏的茶好喝,要她在一旁候着斟茶。
书房正中,一张大桌上摆了沙盘。
沙盘旁,薛奕单手背后,右手手中拿着一面小小的三角红旗正欲找地方放下。
岳子秋袍子一撩,在一旁落座。
“薛将军,你什么意思,早上让李四在青衣巷堵我?”岳子秋直来直往,因为心中有怨言,音调不由高了几度。
“怕你坏事。”薛奕在沙盘上寻了个地方,放下红旗。
他抬头扫一眼,却发现屋子里还有个人。
“不是放你半天?”
无疑,这话是对云琅话说的。
云琅双手交叠垂落在小腹,大拇指紧张地扣着虎口,“岳怀司……”让我过来奉茶。
后面的话还说出口,岳子秋便道:“对,我让她一道进来的,沏茶偶尔换换人也不错。”
岳子秋刨根问底,“怕我坏事?坏什么事?”
薛奕给云琅使了个眼神,“你先出去。记住你是将军府的丫鬟,不是谁随便一唤你就要听命。”
话虽是对云琅说的,但他却扫了岳子秋一眼,后者则是一脸懵懂。
“……”
岳子秋感觉有被薛奕拐弯抹角针对。
待云琅走后,薛奕坐下,抬手倒了一杯茶水,轻抿。
“昨夜我瞒着裴殿帅去了晋安侯府。”他道,眼里波澜不惊。
岳子秋一惊,眉梢染上一抹焦急之色。
薛奕继续说:“手臂负伤,晋安侯今早故意来试探,他已经起了疑心。”
“哎呦,你太冲动了!”岳子秋急得直跺脚,“如今我们也只是怀疑,并未有切实证据证明二十年前望津湾一战是晋安侯出卖的殿帅。这事殿帅知道吗?”
岳子秋问他,薛奕回道:“师父知道还能让我去?”
二人口中说的裴殿帅正是望津湾一战唯一存活下来的人,裴闻策,也是薛奕的师父。
不过二十年前裴闻策还不是殿帅,是名震一时的从三品将军——云麾将军。
二十年前裴闻策向先皇请旨率兵南下,十五万精兵被杀得一个不剩。
先皇当时听信馋言认定是裴闻策将军情卖给了南国,故而能全身而退。先皇勃然大怒,一声令下将裴闻策一家打入昭狱。
裴闻策一家世代忠良,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其父乃太子恩师。
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景帝,从小与裴决一起长大,两人战场上是能把背放心交给对方的人,故而他相信裴闻策不会做出卖国之事。
若不是太子力保,裴闻策早就死在了昭狱中。三年后,景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望津湾战败原因。
战马并非良驹,行军的口粮以次充好,这两点原因导致战败。负责后勤的官员和商贾勾结,以次充好从中牟取钱财。
景帝大怒,严治官场。
裴闻策重拾清白,消沉了一段时间,此后再上战场,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连续收复了三个定国疆土,这才堵住朝中悠悠众口。而后,景帝提裴闻策为殿帅。
薛奕十五岁时不顾家中反对毅然从军,他孤身一人在军营中,裴闻策在他最困难时帮扶过他,教他如何排兵布阵,亦师亦友。
薛奕靠实打实的战功从一个小兵慢慢坐到宁远将军这个位置,他官至五品,本心未忘,依旧记得提携他的恩人。
景帝严令禁止官商之间私下有金钱上的往来,一次意外,薛奕察觉晋安侯和左弘昌曾不止一次私下偷偷摸摸会见,他起了疑心,悄悄暗查,发现左弘昌名下有一处马场。
不知为何,薛奕感觉事情不简单,竟生出了一个念头。
望津湾一战定罪的小官许是拉出来挡死的替罪羊,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晋安侯。
但薛奕没有证据,没有声张。
“殿帅只会骂你蠢!”岳子秋瞪了一眼,没好气回他。
岳子秋和薛奕认识多年,他也是担心薛奕安危才把话说重了。
他叹息一声,“但愿不要打草惊蛇。”
薛奕神色淡淡,手中把玩着空杯,“放心,老子有分寸,不会给师父惹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