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奕是在垂花门下找到云琅的。
女子低垂着头侧身靠在柱子边,冬天冷风呼呼,她站在寒风中搓着手取暖,但这样并不能御寒,她站着站着便将手抄在衣袖中跺了跺脚,不时抬头张望垂花门过来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云琅也看见了他,眼底流露出一抹惊慌,手掌急急从衣袖中拿出垂在身侧。
十根手指冻得通红,局促不安地想要攥点东西进手掌心,抓了良久也只抓了一点衣摆进去。
看得出她的紧张和害怕,薛奕唇角抿成一条线,板着张脸朝她走去。
薛奕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云琅,音调渐冷,“在等谁?”
“李四,”云琅像个犯错的孩童,垂头盯着脚尖,声音闷闷的,“大人不是叫奴婢找李四领罚么,奴婢找了一圈没找到,又去他房间寻了,结果还是没人。”
一声低笑,薛奕再一次被她逗乐。
“别等了,跟我回屋去。”
话说出来薛奕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清咳一声,补充道:“伤口裂了,回屋换药。”
云琅猛的抬头,目光凝在他手臂,若不仔细看未必能发现那玄色衣袖上有一滩被浸湿的暗色。
是血渍!
晋安候硬生生将伤口按裂了。
倒吸一口凉气,云琅只要一想到那钻心的痛,心脏仿佛被人猛揪了一下,疼!
他竟然一声不吭,还笑着跟晋安候周璇。
云琅闷声跟在薛奕身后进了卧房。
她去取来药瓶和纱布。
昨晚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甚至比昨天夜里还有严重,长长的伤口中段翻出一团血肉,触目惊心。
云琅指尖忍不住颤抖,药粉撒在暗黑的伤口上,只听男子一声短促的闷哼声传入她耳中。
鼻尖酸涩,云琅眼眶湿润,一股热气轻轻缓缓从嘴中吹起。
小时候她不小心被刀子划伤,霜华就是这样给她吹着伤口。
凉飕飕的,可舒服了。
伸展开双腿,薛奕垂眸,右臂放在桌上任由她摆弄上药,却见她吸了吸鼻子,眼里好像还蓄满了泪水。
“……”
薛奕最厌女子哭哭啼啼,一天哭到晚,没完没了,哭得他头疼。
“哭什么,憋回去!”
他拧眉,声音大了些,云琅被他吓了一哆嗦。
手一抖,药粉倒出来大半,男子痛得一声唏嘘。
“对……大人对不起。”云琅自知惹了祸事,指尖紧紧攥着药瓶,连忙认错道歉。
声音闷闷的,带着轻微的哭腔。
薛奕敛了神色,左手将桌上的纱布往前推了推,“继续敷药。”
云琅埋头,硬生生将眼角的一滴泪挤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薛奕裸在外面的手臂被她的泪滴烫了一下,惹得他心尖一颤。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攀升,薛奕心中异常烦躁。
垂眸只见女子目不转睛专注手中的动作,许是因为房间里太过安静,薛奕不适应,他道:“对不起什么?展开细说。”
云琅怔了怔,拿起纱布边包扎,边回话,“不该将晋安候烫伤,还有……方才不该哭。”
那模样,小小的一只,像极了耷拉着耳朵的长耳兔,战战兢兢在窝巢边徘徊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