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肆摸了下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住着一只嗜心虫,不停地汲取着他的血液,夜深人静之时,林肆甚至能听见血液被吸食时那独特而诡异的声音。
嗜心虫,天生一雄一雌,雄虫匐于心脏,日夜汲食心尖血。
不管相隔多远,雌虫死,雄虫爆。
而被雄虫附体者,寿不过七载。
到如今,已经快七年了。
“还有三天的时间。”感受着自己心脏微弱的跳动,林肆收拾好案几上的东西,轻轻转动了一下灯盏。
一阵轻微地晃动之后,案几的旁边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腥臭味喷涌出来。
林肆俯身走下去。
这是一间囚室。
血迹和污秽之物泼洒的到处都是,散发着阵阵恶臭。
墙壁上的火把透着微弱的光芒,一张石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房间的中央,瘫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男人被锯断了双腿,双手被铁链捆着,赤着的上身满是各种各样的疤痕,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林肆随手拿起一柄锯刀,轻轻刮着石桌。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囚室中显得格外明显。
被铁链捆着的男人猛地抬起头,看面容,似乎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不过他的眼睛已经被捅瞎了。
听到声音,少年疯狂地扭动起来,扯得铁链哗哗作响,嘴里哀嚎着:“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杀你,为什么要杀你。”林肆渡着步子,缓缓走到少年的跟前蹲下,望着那张还挂着童稚的脸庞,轻声说道,“我应该感谢你才对,那只崂鬼,挺好用的。”
再次听到这梦魇一般的声音,少年崩溃了,兀自挣扎了小会儿,忽然停滞了下来,只是嘴里低声念叨着。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不用那么着急。”
林肆并没有理会少年的哀求,苍白的手指轻轻翻动着桌上的刑具,最终拿起一柄类似手术刀的小匕首,缓缓地走到少年身后。
“杀了你,然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么?呵呵,可惜了,你不能自己杀自己。”
说完,手中的刀刃精准地割开了少年后脑的头皮。
“不!”
察觉到林肆的举动,少年再一次疯狂地挣扎起来,并且,更加剧烈,脸上的表情无比的惊恐。
“这不可能的,你为什么都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林肆笑了,他按住少年的脑袋,迅速而准确的剥开后脑的一块骨头,从里面取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白色晶体,小心地放进身上准备好的绸袋中。
“你们恣意妄为,卷动时空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呢?你们秉承天地气运,无视我这个可怜虫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呢?”
少年痛到不停颤抖,脸上更是浮现出见鬼的表情,尖锐着嗓子喊道:“是你,竟然是你,这不可能,你掉进了那个地方,你不可能出来的,不可能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
林肆在少年的皮肤上蹭去了刀刃上的血迹,轻缓地放到原本的位置,然后替他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
突然,他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到少年的脸上,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爬出来了,我特么的,一步一步从那里爬出来了,哈哈哈哈,老子爬出来了……”
笑着笑着,林肆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他无法忘记,那些翻滚着的、涌动着的黑色火焰,无法忘记那撕心裂肺、摄人心魄的嘶吼哀嚎,更无法忘记一个个忍着痛苦,面容扭曲着把他往外推的人,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哥哥姐姐……
林肆虽然活着,但他的心,早已经跟着家人们死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林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脸上重新恢复到古井无波的表情,转身走出了囚室。
临到门口时,他轻声地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这里会沉入越池湖底,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了。”
随着洞口的重新封闭,囚室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沉默着的少年突然发出嘶声裂肺的狂笑。
“都得死,哈哈哈哈,都得死!”
……
平武纪元1327年12月,重生者陆生凡,卒于越池城,年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