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武纪元1327年。
中州。
越池城。
一处阴暗的地下室里。
几盏昏暗的烛火映照下,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坐在一张案几的后面,提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旁边,规规矩矩地堆放着些卷宗。
年轻人身材削瘦,五官清秀,一头黑色的长发整齐地扎在脑后,闪烁的烛火下,苍白的面容更显几分独特的美感。
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毛笔,轻轻吹干了纸上的墨迹,小心地摆放好,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说道:“都办好了?”
“回大人,都办好了。”下边传来一道声音。
地下室的中间,半跪着一个身材壮硕的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连头颅都用黑色头套包裹了起来,若不是开口说话,还真不容易发现。
年轻人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在案几上轻轻地顿了一下。
“三儿,你跟了我几年了?”
“回大人,快五年了。”黑衣人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五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年轻人仰面躺在案几后的椅子上,抬头看着漆黑的屋顶,“三儿啊,你还记得上一个骗我的人是怎么死的么?”
黑衣人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脑袋贴近了地面。
“回大人,上一个骗您的人,被我剜去了心脏。”
他的声音愈发颤抖。
“可是,可是……”
“可是,那人曾经是你的朋友对么!”年轻人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血色,“去吧,别再让我失望了!”
“三儿,谢谢大人。”黑衣人匍匐着行了一礼,随即握紧手中的兵刃,转身离去。
“唉。”
过了半晌,年轻人又重新提起笔,沾了沾墨汁,自言自语地说道:“杀了吧,别太痛苦。”
话音落下,漆黑的空气仿佛荡起了些涟漪,一道嘶哑而飘忽的声音响起。
“是,主人。”
看着空气再次恢复平静,年轻人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他抬起一只手,盯着白皙的,看不清血管的手掌,失神地说道:“林肆啊林肆,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年轻人叫林肆,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十年前,刚刚十七岁的林肆跟随家人外出旅游,他们乘坐的飞机遇上了雷暴,林肆眼睁睁地看着飞机被撕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家人被狂风卷进了雷霆之中,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漆黑的光圈将他们吞没。
林肆穿越了,而且他在穿越的过程中,经历了些根本无法忘记的事情。
再次醒来,他就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有人修仙,斩断情欲,视凡人为刍狗。
有人入魔,恣意妄为,以杀戮求长生。
有人炼妖,心若蛇蝎,灭万物证天道。
更有人驱鬼,屠一城只为聚冤魂为自用。
妖吃人、鬼吃人、人亦吃人。
锻体、炼气、化灵、聚海、结丹、筑婴、悟道、破劫……
每一步都是在吃人,每一步都是在流血。
没有系统,也没有天赋的林肆明白,这个世界有很多个主角,而他,不过是一个被卷进来的可怜虫罢了。
可林肆不服。
于是,为了一顿饱饭,他敢从恶犬的嘴里刨食。
为了一本功法,他愿意一刀捅进自己的大腿。
为了一个机会,他杀死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问一句他们。
凭什么?
终于,在七年前,林肆成了城主府的幕僚,替城主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因为他够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