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随着他搜集的关于宋臻言的资料愈多,对于十二前的事也有些初步勾勒。
他不是父亲的挚友么?为什么葬礼过后,会把一切与童家的联系断得那么干净?
而且据他搜集到的资料,宋真言因为自小家庭条件极其贫苦,独立后对钱似乎有着疯狂的追求。
可他看到的宋臻言,只是个淡泊名利的教授,对钱,准确来说对任何东西都兴致缺缺。
像是……从什么地方,割裂成了两个人。
当然,这些猜测都只是有待日后佐证。
现在他的首要任务是留在宋臻言身边——以任何方式。
*
宋臻言是在快走出巷口的时候听到童捡年的啜泣声的,很小很压抑,像是某种小动物在伤心地呜咽。
鲜少人烟的巷子里,连呼吸都清晰明显。
宋臻言一下再难迈出步伐,只得转身过去。
就看到了在用衣袖用力擦眼睛的童捡年。
他一直用手臂遮挡着眼睛,宋臻言只能看到他咬紧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嘴唇,和轻微抖动的肩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在强忍着。
心里一瞬间像被什么揪了下,他忽然觉得,他犯得着跟一个小孩儿生什么气呢?
宋臻言只得往回走了两步,对着难过成这样的童捡年有些局促,便再次将手递出去,“还牵么?”
童捡年不说话,只一味哭,声音虽然小了很多。
“……”有研究表明,喝醉的人反应迟钝,情绪脆弱。宋臻言只得放低声音安慰,“是叔叔不对,不哭了好不好?”
“叔叔、叔叔没有不对……”童捡年立马反驳道。
这才用力擦了下眼睛,放下手来,声音哽咽地不像话,“是我、我总是不听话,惹宋叔叔生气……”
“叔叔没有生气。”
“有。”童捡年控诉道,“叔叔不牵我了,也不理我了。”
小巷里只有灯光微弱的旧灯泡,昏黄又朦胧。
童捡年的眼睛哭得通红,就连平时有些微挑的眼皮褶皱都哭得加深了许多,深蓝色瞳孔泪汪汪的,像决堤了的海水,眼尾更是被蹭红地仿佛破了皮。
这样子的漂亮小孩儿没人会不心疼的。
宋臻言束手无策,只得把他牵到一旁,以防阻碍可能经过的路人。
“你是Omega,并且正处于发情期,你应该尽量避免去人群聚集的地方。这样很危险。”宋臻言像个懂理的家长,在好脾气地教导自己犯错的小孩儿,“我不理你,只是因为这里没有危险,所以不用牵手。”
童捡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泪着眼又啜泣了两下,才缓缓开口,“我一直一直等不到你。”
“围巾上的味道开始变淡……我特别想见你。”
“我迷路了,谁都找不到,”童捡年哽咽着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因为我总是麻烦又烦人。”
宋臻言本想开口否认,这次毕竟是他迟到在先。
但童捡年还在自顾自的解释着。
“那是我朋友的酒吧,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他吓我说,如果一个Alpha连发情期都对你很冷漠,那就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你的表现……我很难过,就喝酒了。”
“但是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喝醉了都没有,搭讪的都被我赶跑了……我是宋叔叔的。”
童捡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在宋臻言耳边,每一个字都很明晰,包括“喜欢”、“难过”,以及最后那句很轻微的“我是宋叔叔的。”
宋臻言莫名觉得,这件事的走向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果然,下一秒,本就醉醺醺的童捡年就拥了上来。
力道算不上大,但他却被撞得抵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淡淡的葡萄酒味混合着浓烈的酒精余味,瞬间环绕住了宋臻言。
旧灯光只能照亮两人所占的方寸之地。
宋臻言曲腿后靠着保持平衡,童捡年紧紧搂住了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肩头。
他说,“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会很听话。”
“你不要我了……就再也没有人会带我看病,会收留我,把我当作小朋友了……”
“很久很久没有人对我好了,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就连最后一点光都抓不住了。”
时间像被拉长了维度。
短短的话像是用了很久才传达清楚。
宋臻言被圈在了墙与童捡年中间,方才不知归处的手,耳边只有童捡年乞求又细微的声音。
童捡年的每句话都把宋臻言的思绪搅得混乱,理性无法做出权衡判断。
他知道童捡年经历过的黑暗。
故而也体谅他暴露出的脆弱。
情绪占了上风,宋臻言犹豫着抬起手,想要拍拍童捡年。
却忽然感觉耳边贴来一股暖热的气息。
童捡年的唇齿间都是浅浅的酒气,他凑到宋臻言的耳边,轻声说,“我藏了一个秘密……”
童捡年垂着的眼睫上挂着泪珠,眼神在宋臻言看不到的地方却冷静非常。
他视线所及处,看到宋臻言总是一丝不苟又干净的大衣肩头因为抵靠沾上了一点斑驳的墙灰……太干净的东西很容易被弄脏的。
就像宋臻言的欲望。
他需要宋臻言不再把他当小孩儿,他需要从宋臻言眼里看到点儿,别的更炙热的东西。
他很真挚地说,“宋叔叔……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