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她偏头看向窗外,脑中想着她妈妈给她提的建议。
她不喜欢容行云的那些朋友,甚至还有点讨厌,做不到把容行云的朋友变成自己的朋友,但云岫想,她可以自己交新朋友。
就像容行止那样。
可云岫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小名告诉赵琳琳。
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就像春雨润物无声那样。
在这种无声中,种子萌发,万物生长,而有些关系,也在这种无声中慢慢疏远。
等容行止反应过来自己和云岫相处的时间短的只有上下学的时候,夏花都开了。
容行止年纪小,但记忆力非常好。
他始终记那年邻居来他家大吵一顿后,幼儿园同学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几乎一夕之间,所有同学都避着他,唯一不避开他的那几个,也是为了欺负他。
所以过年的闹剧后,容行止就一直担心新同学也那样,所以格外注意,每天都和谢博宇他们一起玩。
他想,只要和他们足够好,就不会重蹈覆辙。。
可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成年人都会顾此失彼,何况一个小孩。
而且云岫和所有小孩都不一样,她太安静,所以容易被人忽视。
除非,有一个爆发点。
比如,一年前突然的逃考出走。
可今年的云岫懂事了一点,知道那种行为是不对的。
所以即便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在慢慢学着接受,接受容行止有其他的好朋友。
这学期的她,要比入学考之前还有努力。
小乌龟若是一开始就能追上小兔子,那他们便能做好朋友,何况云岫觉得自己连小乌龟都算不上。
她是一只小蜗牛。
她在努力,当一只能追上森林奔跑冠军兔的蜗牛。
但这太难了,以至于她不得不把时间都花在学习上,就连走路,都开始走神。
反正有容行止就不用怕走丢,云岫很安心。
而容行止一直在等,等云岫主动和自己说话,主动和自己和好。
他觉得自己和云岫是在闹矛盾,也就是妈妈曾经提过的冷战。
这种僵局,需要一个好的时机打破。
比如,期末考试。
容行止想,考试前云岫一定会主动来找自己帮忙,可他等啊等,等到考试结束,也没有等到。
这次考试云岫进步了一点点,因为班里有位同学生病缺考,她从倒数第一进步到了倒数第二。
考试完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契机,容行止又想。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人的话,可还没等说出口,就无意间看到云岫蹲在街边和小灰狗的聊天。
“小一,我这次考试又是最后一名,但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考试太难了,题目我都看不懂,小一,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汪~”
“啊,你叫了,你肯定听懂了,哈哈哈,别舔我,没关系的,我会继续努力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
小狗和小女孩聊着天,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在场唯一听懂得云岫的话的人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逼着自己吞回准备好的安慰,转身走了。
云岫宁愿和一只不会说话的狗诉说心事,也不来找他。
也许,她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容行止挫败的想,越想就越觉得是这样。
可小一是他捡到的,也是他带着幺幺去看的……
容行止顶着一头乌云回家,脚步砰砰砰地走到阳台,搬出了他精心培养的玫瑰花。
收回手时,指腹的软肉被刺了一下,生疼。
难过的感觉瞬间将人淹没,容行止蹲在地上,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疼得红了眼睛。
他养的玫瑰花和别人家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的玫瑰花不开花,只会扎人。
容行止决定让玫瑰花自生自灭。
他答应了谢博宇和虎子他们的邀请,几人每天都一起出去玩,疯玩了整个暑假。
等再开学,他们成了二年级学生,或多或少的都变了一点点。
只有云岫一层不变。
小鹌鹑埋头写字的样子,和幼儿园时一模一样,偶尔还会拿着书本转头问旁边的女生问题,容行止每每看着都要气成河豚。
上下学时,容行止会故意加快脚步,暗暗希望云岫能主动叫他一声,甚至想过提前离开,吓云岫一跳。
他的要求不高,只要云岫主动一点点,热情一点点就好。
直到,某天放学。
容行止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发现云岫的位置上是空的。
云岫提前回家了。
她没有等他。
容行止瞬间觉得天崩地裂,小小年纪,第一次失了眠。
小冰棍实在是太难捂化了。
第二天,容行止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云岫家楼下等,可仍然没能等到人。
他开始慌了,控制不住的想自己最不想接受的可能。
--是不是幺幺的爸妈听到了邻居们的聊天,所以他们不让幺幺再和自己一起玩了?
就像当初的林志伟一样。
可幺幺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她不会像林志伟一样骂他欺负他,所以只好一点一点的疏离他。
容行止一路上想了很多,甚至有点不敢见云岫。
可到了学校,容行止才发现,云岫根本没来上学。
第二天,云岫也没来。
容行止呆不住了,跑去办公室问老师。
“云岫同学她……”周苏皱了下眉头,犹豫了下才回答:“云岫请了病假,最近可能都不会来学校。”
“病假?”容行止闻言更加着急。
幺幺非常害怕医院,为了不去医院,甚至出走过。
“老师,云岫怎么了?她生什么病了?”
周苏摇摇头,敷衍道:“暂时还不知道,要去看看才知道。”
“你先回去好好上课。”
周苏摆摆手,不由分说的把容行止赶了出去。
谢博宇从厕所那边跑过来,一见到容行止就立刻冲过来抓住了容行止的手,气喘吁吁。
“阿巳,阿巳,我……我听到了件大事。”
容行止很着急,又很生气,气自己的粗心,也气云岫不舒服也不说。
他用力甩开了谢博宇的手想离开,可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试探性地问:
“是和幺……云岫有关的事吗?”
谢博宇迷茫的摇摇头,“和女孩子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和女孩子一起玩。”
“是学校出事了。”谢博宇兴奋地和容行止分享八卦。
他拉着容行止往楼梯走,一边走一边说:
“我们学校昨天有人摔下楼梯了,真的,地上全是血。”
谢博宇指了指楼梯转角,“就在那里,你看,不过已经被清理了。”
容行止顺着谢博宇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片湿漉漉的楼梯。
抬眸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墙上有一小块深色的痕迹,暗红色,形状似水滴。
谢博宇继续絮絮叨叨,容行止第一次觉得他话多聒噪。
“还有,我还听说三年级有学生被警察叔叔带走了,我刚刚在厕所听到有人说是他把别人推下楼梯才被带走的。”
“阿巳,我偷偷告诉你,那个三年级学生前几天还跟人说了你的坏话,但肯定是假的。”
“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留级,”谢博宇一脸不屑,“但他说云岫也留级了,这个我信。”
容行止的目光一直牢牢黏在那块深色的斑点上,脑中飞快闪过什么。
他突然抓紧了谢博宇的胳膊,急切地问:“你知道那个三年级学生叫什么吗?”
“知道啊。”谢博宇点点头。
他觉得云岫没来学校的这两天,他的同桌好像有点奇怪,“姓贺,好像叫什么大军。”
容行止呆住。
那抹毫无攻击性的暗色,突然刺得他眼睛生疼。
容行止放开了谢博宇的手,转身飞快地往回跑,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周苏刚推开办公室的门,被迎面冲过来的人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回事?都要上课了,怎么还往办公室冲?”
说完,周苏才发现,撞到她的人正是刚刚才从办公室走出去的容行止。
男孩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他眼圈通红,连声音都止不住的发颤:“周老师,昨天摔下楼梯的,是幺幺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