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来时的略微热闹，回程时马车里一片安静。

打从一上车枝枝便趴在窗边一直看着窗外，而燕裴则是靠在车壁上垂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回想起小姑娘那句“燕裴，我是善良的，你也是！”燕裴兀自扯了扯唇角。

这些年在经历灭门，被追杀，逃亡再到如今这般能力地位，他早已不是一个至纯至善之人了，那些将死之人说他冷漠，无情，狠厉，是魔鬼一般的存在，他从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如今的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自己本该如此。

可如今突然有个小姑娘很认真的对他说他是善良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久旱的大地突然迎来一场春雨，虽短暂却令人心头一震。

这么想着，燕裴抬眸看向趴在窗边的枝枝。

那会儿因看见衣裳脏了福伯便让福婶找了身干净的衣裳给枝枝换了，虽只是粗布衫裙，但小姑娘长得好穿在身上倒也不觉得奇怪，反而还颇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长得好？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关注这个了，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燕裴抬手倚着额角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就看到枝枝正在看他。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枝枝心下暗自嘀咕，明明是他一直在偷偷看自己，怎么感觉好像是她在偷偷看他一样。

忽然她余光瞥见外头马上一抹白衣飘起，于是冲着燕裴摇了摇头，旋即歪头笑道：“谢谢你。”

燕裴见状视线往外瞥了眼，明知故问道：“谢什么？”

“嘿嘿，谢你答应收留她，还送我幼崽！”说着枝枝抱起怀中睡得正香甜的幼崽给燕裴看。

那会儿要离开庄子的时候枝枝才发现怀中还一直抱着幼崽，于是便跟燕裴打了声招呼要亲自将它送回去，然而燕裴却是叫住了她，问她喜不喜欢，见她点头后便直言既然喜欢就抱回去养着，于是这只幼崽便跟她上了马车。

她不说还好，一说燕裴看着即便这样被举着也没醒的的小奶狗挑眉问道：“幼崽？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叫它？”

这雪犬可是西域大宛国的贡品，因性格活泼好动又通身雪白，故名“雪犬”，是去岁他悄悄进京和还是太子的越行琛见面时，正好遇见了越朝乐，那时她刚得了这两只雪犬，本来只是一时兴起，知道他曾养过，便转手非要送给他。

后来他回朗州因为顾不上便放在郊外的庄子让福伯照看了。

经他一提醒，枝枝也意识到应该给幼崽起个名字才对，于是摸了摸鼻尖：“那你给它起个名字吧，反正这也是你送我的！”

她还挺理直气壮？

燕裴见状嗤笑一声：“既然送给你养，那就是你的狗了。”

雪犬通人性，聪慧认主，自然这名字也该由她来取。

好吧，不愿意算了！她起就她起！

这么想着，枝枝便垂眸盯着怀中的小奶狗，忽而眼睛一亮，抬眸兴冲冲道：“就叫雪团吧！你觉得怎么样？”

燕裴微怔，瞬间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惟安哥哥，我给他起名叫雪团怎么样？”

见他神色似乎不太好，枝枝撅了噘嘴，让他起他不愿意，自己起的又嫌弃咯？

“不好听嘛？”

听到声音燕裴回过了神，随即敛眸应道：“没有，挺好听的。”

许是被吵醒了，他刚说完怀里的幼崽便哼唧着醒了过来，枝枝见状忙抱起它晃了晃：“你醒啦，以后你就叫雪团了，怎么样，喜不喜欢？”

雪团：“汪~”

枝枝：“你应该汪两声才对！”

雪团：“嗷呜~”

枝枝：“你是狗不是狼！”

于是一人一狗就这么玩了起来。

当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褪去，伴着外头络绎不绝地吆喝声，马车稳稳停在了燕府门前。

眼看着燕裴就要起身，还在和雪团玩耍的枝枝却突然叫住了他。

“有事？”燕裴闻言动作一顿，旋即又坐了回去。

枝枝点了点头，但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抬眸看了看燕裴，随后又垂眸摸着雪团，迟迟没下文。

就在燕裴伸手去够茶壶时，她抬头小心翼翼道：“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话一出，燕裴顿时将手收了回去，半眯着眼盯着她看，那目光就好似再说“你给我想好再开口。”

枝枝见状眨了眨眼，随后反应过来他好像误会了于是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这次真的是有个问题想问，绝对是正经问题！”

“说吧。”燕裴见状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

枝枝拧眉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轻声道：“我还能恢复记忆，找到家人吗？”

燕裴闻言神情微顿。

其实冬青之前有禀报过几次，但都没有什么结果，毕竟她失忆了，仅凭着现有的线索去寻，这就好比大海捞针。况且他一直以为小姑娘没心没肺的，倒不想原来她一直在心里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