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州,燕府。
一行人自郊外回来后,燕裴便去了书房,而白敛和冬青一人去请大夫,一人则帮着把念枝送到了檀姑的梅院。
半个时辰后,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得了准许白敛推门而进:“少爷,那姑娘醒了。”
听到这话燕裴连眼都没抬,只随意嗯了声,然后淡淡道:“以后她就跟在檀姑身边,不用事事都向我来汇报。”
虽是这么说,可脑中却不由地浮现出小手轻捏他衣袖,求他收留的画面。
于是在白敛刚准备退下时,他又抬眸不动声色道:“去看看檀姑。”
梅院里,因怕有什么后遗症檀姑便让大夫先留一会儿,等念枝醒来后又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才让冬青送着出府,然而两人刚走到院外便遇上了燕裴。
“少爷。”
早在白敛来报的时候燕裴以为大夫已经送走了,眼下见他这会儿才出府,便随口一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燕裴初来朗州的那年,因为两件事很快被朗州百姓所知,一是火烧戚府,二是剑指知州,两件事都极令人震惊,之后这城南燕府便成为了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这几年燕裴虽时常不在朗州,但因当年之事很多人对他仍是畏惧,见他问起,大夫忙拱手应道:“回燕少爷,那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在水里泡得太久,寒气入体加上头疼才晕过去的。”
“为何会头疼?”
“在下瞧过,那姑娘脑后有一伤口,看样子像是落入水中撞到石头所致的,想来那姑娘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一原因,不过燕少爷放心,只要她脑中的淤块消失,便可以恢复记忆了。”
听到这话,燕裴这才脸上有了表情,原本他以为那人是因落水一时想不起来,却不想是真的不记得。
既如此,那她岂不是恢复记忆之前就要一直在府里了?
思此,燕裴追问:“何时会恢复记忆?”
“这个、这个不好说。”大夫顿了顿,“许是过一段时间就恢复了,许是好几年才可以,又或者永远都恢复不了了。”
若是前两种情况倒还好说,可要是第三种情况......
想到这儿,燕裴眉峰聚起,他既答应檀姑带她回府,那便不会赶她走,只是若她一直恢复不了,对他来说总归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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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檀姑正一勺一勺喂着念枝吃药。
“唔,好苦。”
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皱着一张脸推开了药碗,檀姑笑着哄劝道:“良药苦口才利于病,你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如今身体正虚弱,不喝药怎么痊愈?来,再喝一勺。”
念枝是千宠万宠的国公府小小姐,从前生病喝药不是言氏亲自来喂,就是徐二爷和徐子淮哄着,除此之前身边还围着拿着各种蜜饯糕点的丫鬟,如今身边虽也有檀姑在喂她哄她吃药,但这待遇到底是和从前天差地别。
尽管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可这会儿仍感到万般委屈,于是红着眼眶说道:“可是太苦了,我喝不下。”
一边摇着头拒绝一边使劲往床头去靠,正靠着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喝不下也得喝,难不成你想住在城外乱葬岗?”
听听,这是人话吗?哪有人这么说话!
若是搁以前,余氏那两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儿子敢这样说,念枝定会跳起来指着鼻子骂回去,可现在.....
见来人冷着张脸,她不由身子一顿,原本要靠向床头转眼变成了往前轻轻拱着,一点一点又缩小着自己和檀姑之间的距离。
燕裴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的动静,本来是打算等她喝完药再进去的,结果没想到小姑娘喝个药这么慢,檀姑哄了这么久才喝了一口,要等她喝完岂不是天都要黒了。
于是在听到她拒绝喝药时当即迈步踏了进去,等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被子下的小动作。
还挺聪明,这才多久就知道找檀姑当靠山。
燕裴见状心下轻赞,不过当看到檀姑一直端着药碗,他伸手接过直接递到了念枝面前:“自己喝。”
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
病中人本就脆弱,再加上他接二连三的语气不善,饶是知道他是救命恩人,念枝还是被吓哭了。
好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