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栖酸楚又懵懂,不是难吃么,他还要吃?
这就是皇帝的癖好么?
然这般话也就腹诽一下,她怎么敢当着他面说出口。
当下只强整欢容,温婉地陪笑,“臣妾手艺粗笨,今后定然和听禅多多学习厨技,重新为陛下做来。”
赵渊面色平静,细细用着那两块咸糕,好像当了真,“那朕等着。”
凭心而论,她做的糕一般人尝来或许尚可,但在他眼里着实不算好吃,也就是一般味道。
御膳房有太多的天下名厨,每日穷极心思变着花样地做膳,赵渊从小吃到大,早已腻了。
可他方才瞥见她那样从御湖边落荒而逃,想来是误会了。
他虽没必要和她解释什么,可也不想她因为某些莫须有之事错会他。
她既做了糕来送他,总是因为心里在意他,想要讨好他的缘故。
不管味道如何,他吃便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磨蹭了一会儿,沉沉的暮色便欲到来。
今夜缺了一半月亮,道道银光缭绕在云雾之间,使得刚刚降临的夜色更缥缈虚幻。
皎月清辉碎在地上,映得玉栖如花轻体,如胭脂润。
赵渊本只是来看看她,可此刻听她一起一伏不甚匀净的呼吸,沉静的心性忽然淆乱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她抱在膝上,拂一拂她那雪色的腮。
玉栖见他这般沉溺似地锁着自己,心脏怦怦大跳。
赵渊扣着她后脑吻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她背上原本系得森严的丝带,已被他轻轻易易地解了。
赵渊抬手将她抱上了榻,俯身撑在她身前,漆黑明亮的眼珠如雾霭山岚,朦朦胧胧地凝注着她。
她打了个寒噤,“陛下要留宿吗?”
他寂然未答,答案再明显不过。
玉栖嗫嗫嚅嚅,“让臣妾来服侍陛下安置吧。”
赵渊顺手反剪了她的双手在背后,“不必。”
这么一拉一扯之间,玉栖感觉胳膊下方一硌,竟是她方才匆忙藏在袖中的双生花掉了出来。
帘幕之下,光线虽然黯淡,但花儿的色泽红幽幽的很刺目。
赵渊动作一凝,“这是什么?”
玉栖吓了一大跳,迅速抓了花儿在手中。
“陛下,没什么,一朵花罢了。”
赵渊从她手中把花拈了过来,那是一朵双生花,但只剩下一个花骨朵儿,另一截茎光秃秃的,似是被人用指甲掐去。
他愣了一弹指,旋即看透了她的心思。
刚要出口斥责她两句,却见玉栖毛茸茸的脑袋紧紧贴着他,带了点湿漉漉的颤意,好像有些害怕,跟犯了错的娃儿似的。
赵渊鬼使神差地转了话头,不轻不重地道,“以后把你的东西收拾好。”
玉栖轻微若无地嗯。
双生花是她急中生智之下自己掐断的,只有皇后才配和陛下双生,她失手给用了出来,叫他看见,岂不是自取其辱。
赵渊微疑,“朕记得,宫里并未种植过这类品种的花,你打哪弄来的?”
玉栖只得拘谨地答道,“臣妾母亲教过臣妾一点戏法,臣妾信手变出来的。”
赵渊淡淡道了句是么,缓缓扫过她全身,看得极慢极慢,似是不信。
玉栖被他盯得发毛,不合时宜地抗拒了一下,委屈道,“陛下。”
这两字唤得甚是软糯,落在男子耳中,浑就是撒娇。
赵渊墨黑的眉峰一挑,暂时忘却了双生花的事,欺身把她桎在角落里。
一时间,两人都堕入深不见底的雾梦中。
……
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宿,玉栖昏沉地扒开眼睛,感觉男子冰块一样凹凸有致的鼻骨正靠在自己额上,他们的发丝交缠在一起,无法描述地亲近。
玉栖感觉周身疲惫不堪,很快又闭上了眼皮。
这一晚睡得格外劳累,半梦半醒中,白天里徐二小姐的风筝似乎飞进了她的梦中,在梦中迎风起舞。
她站在远处,虚幻地看着风筝飞。
梦中不断地提醒她,陛下只是喜爱她的容色,喜爱她的乖顺,两人并没有什么别的关系。
等阿娘的病一好,她就会和他分道扬镳。
玉栖含糊着嘴巴呓语了一句,“陛下你娶了徐二姑娘之后,让我出宫么……”
当然这一声呓语她自己是不知道的,犹如石沉大海,很快就消弭在浑噩的意识里。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这声呓语一出口,却像一根冰线,清晰地落在旁边男子的耳中。
赵渊这一夜全无睡意,只因玉栖睡觉不老实,抢走了所有的被子抱在身上。
地龙在深夜烧得并不甚热,他只身着单薄寝衣,竟被若有若无的清寒冻醒了,之后他便再睡不着。
她说梦话时,赵渊正托着瞳仁的眼白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