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栖避开眼帘,嗓子如紧绷的琴弦。
“陛下您怎么来了?您这是刚下朝吗?”
赵渊将她从枕头上捞起来,“本来不打算来,但听闻你惹了事,不得不来。”
他下了朝听说太后的人与她为难,未换朝服便赶来见她。初时她合眼睡着,他只呆在她身畔,也没打扰。后来她明明醒了,却还装模作样地摆架子,着实令人不悦。
见了他,也不知拜见。
赵渊惩罚似地吻了吻她的耳垂,“看来朕得好好找人教教你规矩。”
他向来喜怒不定,玉栖怎知他是真怒还是假怒,听他这般说,趿鞋就要下地。
“臣妾……”
赵渊知她又要说些冠冕堂皇的无聊话,便借了这股力道,轻托着她的双腋,把她重新搀在床上。
他另一手摘去繁重的冠冕,漆黑的长发作瀑散垂在背后,冷冷道,“你这小妇人觉得疲惫,朕在朝堂上也被那些老臣烦得不轻。正好朕也来睡个回笼觉。”
玉栖被他的衮服裹住,大眼睛一睁一睁。
她不知所措,生生被他的气息淹没,双手抵在身前,却不知该如何推诿,“陛,陛下,臣妾先服侍您更衣……”
赵渊把她那两只碍事的小拳头圈在头顶,含混地说,“不急。回紫宸殿再换不迟。”
小榻不算大,玉栖被他堵在了里面一侧,想逃都逃不开。她的长发也被他压住了一小截,动一动就要生疼,只得被固定在原地,任他抱着。
她不知该怎么拒绝他,只尽量保持清醒,抓住空隙说道,“陛下,弹剑和听禅对我很好,也很尽职尽责,那避……是是我自己喝的,您不要因此怪罪了她们。”
赵渊沉了脸,“罚不罚她们是宫规,朕身为天子,不会偏颇了谁,也不会冤枉了谁。”
玉栖嘴角一撇。
他又拿宫规堵她。
想孙嬷嬷还带着太监大闹芙蕖小殿来着,也不见有任何惩罚。可拼力维护她的弹剑听禅,却反而要被惩罚。
也当真不公平。
当然这话不能出口,孙嬷嬷是太后的人,避子汤也是太后的主意,她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诋毁太后。
“陛下,”玉栖瑟瑟,委屈地说,“陛下,臣妾现在腹中有点疼,能不能……”
赵渊冷剐了她一眼,没理会。玉栖以为他要做些什么,可半晌他也只是抱着她,并无其他过多的动作。
他凉渗渗的音色落在她耳畔,“好好待着,你以为朕要作甚?”
玉栖痛心疾首地闭眼。
赵渊鸦羽的长睫低低闭上,平缓匀净地呼吸着,好像真是来睡回笼觉了。
玉栖的睡意早被他驱散,卧在他怀里,枕不到枕头,却也不敢枕实颈下他的手臂,委实躺着比坐着还累。
想下榻去,也是不能的,她的两只手腕还被他一只手牢牢铐着。
玉栖试着也假寐,可午后的暖而不晒的阳光却一直透过帘幕滋扰着她。
正当她以为赵渊睡着了时,他却忽然翻了个身,微热的手覆上了她的小腹。
“你娘的寒疾,也传了给你?”
玉栖听他这么猝然一问,不知何意,“陛下,您也睡不着吗?”
他皱眉,“回话。”
玉栖被唬了一下,小声说,“只是一点小小的毛病,不打紧。”
“小毛病,”赵渊不以为然地低语了一句,忽然又转了个话锋,“那避子汤,你以后别再饮了。”
玉栖微有讶然,“可是太后娘娘说皇后未进宫,臣妾还不能……”
赵渊幽幽,“不听朕的旨意?”
玉栖只得瘪下气来。
“臣妾遵命。”
她偷偷去瞄他,见赵渊抿抿唇,好像是要解释解释为什么不让她喝避子汤。可等了良久,他却没有说话。
他只把她揽在怀中当卧具,口吻似在开玩笑,“乖乖的,你阿娘的生烟玉,朕便不会收回。”
玉栖本自低颓,闻言蓦地一凛。
生烟玉,他已经送给她娘亲了么?
他没有食言。
“臣妾多谢陛下!”
赵渊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他瞧见她眼中显露的淳真喜色,真是比赐她什么珍宝还高兴万倍。
他不禁也被她的笑也感染了,凭心而论,她确实很解忧,当初把她拦在自己身边,着实没有错的。
说来赐玉这件事情,经历了一番不小的风波。
本来太后看中了那块奇玉,要打造了成一双玉镯给徐家女做定亲信物。他本不在意,闻玉栖这般心碎地求他救母,便没能坐视不理,中途从内务府撤了那块玉送去了玉府,又另配了三位太医、仆人,一块发去了玉府。
好在夏小娘还能救得回来。
本因为此事开罪了太后,他准备这两天去请罪来着。
可又发生了避子汤这档子事。
竟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动他的人。
赵渊吸了一口气,把玉栖按在了他怀中,轻柔地吻了吻她颊边的红痕。
他好不容易娶来的姑娘,他都没舍得动她一根毫毛,却被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碰伤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