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木遥提着饭盒来到医院，找到昨天来过的病房，发现里面已经住进了新的病人。　　　　她一时有些懵，找护士一问，才知道赵明诚已经出院了。　　　　木遥问：“他这么快就出院，身体可以吗？”　　　　“他身体没大问题，在家养着也行。”护士姐姐一脸可惜地叹道：“那小帅哥非要出院，拦都拦不住，哎，估计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那么俊俏的脸了。”　　　　“……是是是。”木遥干笑。　　　　来到医院大门外，木遥低头看着手里的排骨汤，心道可惜赵明诚没这个口福喽。　　　　正好旁边经过一位捡拾垃圾的老爷爷，她把汤送给了老爷爷，然后拍拍手，高兴地约朋友去逛街。　　　　***　　　　这天早上，太阳露出头不久，赵明诚也醒了，他揉了揉眼，歪头一看，沙发上没人。　　　　陈如许不知去哪里了。　　　　正疑惑着，外面有细碎清朗的读书声传来，好像还是英语。　　　　赵明诚了然一笑，是他的学霸小表舅没错了。　　　　他慢慢下床，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拄着来到窗前，看着在缠满青藤的长廊里来回踱步背书的陈如许。　　　　抬头，窗外天空净蓝。　　　　已经入秋了，青藤也不知不觉开始凋落，悠然停在地上，一片片累积成满地金黄。　　　　现在时间还早，长廊里人不多，只有背书的陈如许还有三两位晨练的老人。　　　　老人们经过陈如许身旁时，朝他竖起大拇指，嘴里说着什么，赵明诚听不清，但一定是夸他的。　　　　陈如许挠了挠头，有些害羞。　　　　赵明诚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羡慕这个小表舅。　　　　他是回国后才和这个小表舅关系亲近起来，一起上学，放学，回家，有时还会和外婆一起到他家吃饭，也会和他一起打游戏，不过多数都是他在打，陈如许在一旁看着。　　　　相处久了，他也知道陈如许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同学眼中的学霸大神所取得的成绩并不比别人容易，他也曾废寝忘食过，挑灯夜战过，茫然无措过，只不过这背后的心酸苦楚不为人道过。　　　　所以，他羡慕陈如许能因为一个确定的目标而不停的努力，因为自己没有，高中结束他就会去国外上学，不用高考，每天待在教室里，除了睡觉，大概就是抬头望天装忧郁少年了吧。　　　　所以和小表舅相比，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该风哪里去，就那样被风带着，随处飘荡。　　　　赵明诚凝眸沉思，如此青春的年纪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事比较好，不然太特么浪费了，老了以后都没有什么可以吹牛逼的。　　　　“你起来了。”陈如许进门。　　　　“啊。”赵明诚回头，又回看了一眼窗外，才一转眼的功夫，走廊里人就这么多了。　　　　赵明诚拄着拐回到床上躺着，眼睛跟着陈如许的声音在房间里来回转着。　　　　不多时，陈如许从外面打了盆水进来，里面漂着条毛巾。　　　　“来洗脸。”　　　　赵明诚懒癌发作，此刻是能躺着就不坐着，他看着洗脸盆，沉眸，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一分钟后，他说：“小表舅，我头有点晕，手也没劲，要不你帮我吧，就随便擦擦就行了。”语气也虚弱了几分。　　　　“……可你刚才还下床了呢，怎么头不晕？”　　　　“就是因为刚才下床下的。”赵明诚说的面部改色不要脸。　　　　“……”陈如许无奈承担起长辈的责任，把毛巾拧干，替他擦脸，问道：“这要是被人看到你懒得脸都要别人帮你，你会不会觉得很羞愧？”　　　　说到这个，赵明诚身子一顿，眼睛眨巴着问道：“那个臭丫头什么时候来？”　　　　陈如许说：“应该快来了吧，昨天我看她对你是一脸愧疚，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赵明诚哦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头上裹着的纱布，又看了看最腿上套着的护具，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一点都不酷？”　　　　陈如许给他擦脸的手顿了下，然后睁着眼说瞎话：“酷，很酷。”　　　　这话说完，两人都沉默着。　　　　良久，就听赵明诚喊：“我要出院，现在，now！”　　　　***　　　　赵明诚醒来后有些晃神，缓了一会才发现原来是在自己的房间，前面的落地窗透过的阳光是橘黄色的，他掀了眼看去，太阳已近半山腰。　　　　这一觉睡得可真久，他呢喃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医院的办事效率奇低，出院手续办了好久，再加上陈如许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其实是故意动作慢在等木遥来），等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晌午了。　　　　赵明诚对这样的办事效率很不开心，更让他不开心的是，这一大半天过去了，那个说明天来医院去求他原谅的臭丫头，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本来打算发下善心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哼，原谅她？门都没有。　　　　于是赵明诚带着这样气鼓鼓的心情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已经一点了，昨晚睡得迟，导致此时困累交加，他连饭都没吃，就回房补觉去了。　　　　赵明诚正欲下床，恰好，外婆拄着拐进来。　　　　他咧着嘴角，甜兮兮地喊了声外婆。　　　　“快躺着别下床。”外婆的拐杖声笃笃出来，几秒便有一个瘦弱的身影来到床边，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下床，目光里全是爱怜。　　　　赵明诚看着外婆脸上浓浓的关心，无奈笑道：“外婆，我没事，就是看着挺严重的样子，其实真的没大事，头一点也不疼，腿，”他动了动腿，轻皱了下眉，“就一点点疼，拄个拐就能走正常走路了。”　　　　他伸手揉了揉外婆的脸，温柔地不像话。　　　　外婆被他惹得又气又笑，挥掉他的手，见他真多大事，便也放宽心，但面上担心不减，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外孙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赵明诚敛眸，摸了摸鼻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就是我下楼的时候关顾着玩手机没看路，然后就被楼梯上一只傻猫给绊倒了，从楼梯上滚下来就摔成这样了。”　　　　没想到外婆还真信了。　　　　赵明诚有些心虚，糊弄了他最可爱善良的外婆，以至于他都不敢直视外婆的眼睛。　　　　“叫你天天抱着手机不抬头，不好好走路，该。”外婆可爱地瞪了他一眼，又转移目标：“那只猫也是的，哪里不好玩，非要跑到学校去玩，还在楼梯上挡道。”　　　　“就是，傻了吧唧的。”　　　　“那只猫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外婆是个爱猫的人。　　　　赵明诚一愣，这个问题他到没有想过，但昨天匆匆一瞥，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受伤的样子，而且……他昏倒前好像记得，她好像是趴在自己胸口上的。　　　　赵明诚突然胸口微微一动，像被电了一下似的。　　　　“那只傻猫没事，她虽然跟我一起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但是被我抱在怀里护着，一点事都没有。”　　　　外婆舒了口气：“都没事就好。”　　　　“饿了吧，我去叫李阿姨给你弄点吃得端过来。”　　　　“好呀。”　　　　走前，外婆一眼瞥到了床前的那条拐棍，嘀咕了句：“哎，跟我一样变成三条腿了，嘿哟。”　　　　赵明诚：“……”　　　　***　　　　星期一早晨，正在厨房忙碌的张玉翠刚一转身准备出去，就被身后突然冒出的人给吓了一跳。　　　　她捂着咚咚作响的胸口，白了眼前人一眼，没好气说道：“你走路能不能出个声，没心脏病的人也被你吓出病来了。”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的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　　　　这个家天天一看不顺眼就互怼的人就两个，木遥和张玉翠。　　　　于是这个早上两人又遇上了，木遥绕过她盛了碗白粥，又拿了个菜包，然后朝张玉翠神清气爽地一笑：“不能。”　　　　“……”张玉翠跟着木遥后面朝她猛翻白眼，“行啊，我要是得了心脏病，我就天天喂你吃砒.霜，看我俩谁先翘辫子。”　　　　木遥喝了口稀饭，朝张玉翠竖了个大拇指，“你够狠。”　　　　这一回斗嘴占了上风，张玉翠很是高兴，有种翻身农奴做主人的畅快感。　　　　张玉翠看了眼时间，七点不到，她有点疑惑，这丫头平时不到七点半不起床的，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木遥看了眼张玉翠那蠢蠢欲动的好奇眼睛，不等她问，便自己说道：“我决定从今天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上课不迟到不早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争取下个月的期中考试冲进全班前十，全校前两百，我发四。”　　　　一口气说完，她喝了一大后稀饭缓气。　　嘻嘻，没准老爸一开心，没准还能给她送个大礼啥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经过上次意外事件后，说实话，她是有些心有余悸的，万一真把人给撞残了或者有个什么好坏，那她算是完了。　　　　所以木遥决定还是做个一心沉迷学习的乖孩子好了，什么情呀爱呀的，统统滚到一边去，她现在对这个敏感。　　　　嗯，好好学习，每个孩子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呀，七点二十了，我得走了。”木遥拿起书包，就往外奔，顺便留一句话：“翠花姐，你今天煮的粥真好吃呀。”　　　　张玉翠：“……”　　　　她怎么觉得木遥发的四是个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