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月公子。”菀碧莲躬身道。　　　　“见过月公子。”　　　　文雅姿也一同行礼，可声音颤抖，活像刚刚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菀碧莲见她不太对劲，便借着她的话说道：“不知月公子来此，是少爷有何吩咐吗？”　　　　这地方，一般都是婢女干活之地，别说家丁不会来，更何况是月凌，况且他走来时，目光平稳落在她身上，显然是冲她而来，那必然便是少爷让他前来的。　　　　月凌眸色一转，上下打量菀碧莲，她虽然只身穿普通的婢女服饰，可娇柔月貌却为她增色不少，难怪他不在这些天，她能够得到少爷的青睐。　　　　“少爷让我前来告诉你，今日他外出，午膳且不用伺候了。”　　　　月凌语气平缓，就像是交代一件普通事一样，可菀碧莲却心念微动，她仅仅是一个婢女，为主子卖命、服侍都是应当的，可大少爷外出居然还让月凌前来通知她？　　　　不知为何，菀碧莲心尖上的似有片温热，渐渐散开。　　　　“是，我知道了，有劳月公子。”　　　　菀碧莲回答道，余光扫过一旁微微发抖的文雅姿，这丫头，打小被打压惯了，居然会如此害怕，真是让人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月凌眸光一转，落至文雅姿身上。　　　　菀碧莲闻言抬头，心中隐隐有种担忧，难不成是他听到了刚刚的那番话了？　　　　文雅姿自然知道眼前那个人是在问自己的话，也知道刚刚自己失言了，一直以来，她都循规蹈矩，不敢多言，可没想到才说了一句，就被听见了，这真是倒多大的霉啊。　　　　她盯着月凌那干净挺拔的靴子，声音弱弱道：“文雅姿。”　　　　“抬起头来。”　　　　月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就像一个手，正无形的掐着文雅姿的脖子，她都快要紧张的呼吸不过来了，小脸憋的红红的，也没抬起头。　　　　菀碧莲见状，上前握着文雅姿的手，触及之时，冰凉颤抖，笑着对月凌道：“月公子，我妹妹生性羞涩，你身形挺拔，器宇轩昂，恐她不敢与你直视，还望月公子莫怪。”　　　　文雅姿点着头，就像小鸡啄米一般，从月凌那个角度望去，只看到头顶上的发髻，上下摇晃，十分有趣，文雅姿，倒是个好名字。　　　　“嗯，理解，月某把话已带来，先行告退。”　　　　月凌如常道，微微点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去，菀碧莲看着那背影一直远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她与月凌不熟，摸不清他的性子，幸好...　　　　一回过头来，才发现刚刚在她身旁微微抖擞的丫头此刻正伸长了脖子，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眺向月凌离开的方向，嘴角还微微扬起，露出淡淡的甜笑。　　　　菀碧莲捂嘴一笑，假装严肃的抬头敲了敲文雅姿的脑袋，道：“我还真当你因为刚刚的话害怕呢，谁知道，你真害羞了。”　　　　“哎呀，姐姐，你就别取笑雅姿了。”　　　　文雅姿摸着自己的脑袋，眼睛不舍得的挪回眼前，嘟着嘴说：“雅姿很久之前就曾听说少爷身边的月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刚刚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他，果真帅气逼人啊。”　　　　文雅姿正值少女怀春之际，对男子有仰慕，自然是正常的，况且，她所言属实，那个晚上潘姑姑为难她时，多亏了他出手相助，才有后来潘姑姑对她的转变。　　　　按理说，他虽看上去冰冷冷的，可性子应该不差。　　　　“你可喜欢他？”　　　　菀碧莲抿笑问，要是雅姿能与少爷身边的红人喜结连理，那恐怕在江园里，也没有人会再欺负她了。　　　　“姐姐，你别开我玩笑了，他又怎么会看上我这种身份的人呢，好了，不说了，我得赶紧洗被子了，要不然潘姑姑来了又得责骂了。”文雅姿赶紧中断了那个让她羞涩的话题，坐回到阶梯上，用洗衣板捶打着被单。　　　　菀碧莲笑了笑，在文雅姿身旁坐下来，刚想撸起袖子，却被文雅姿一把握住手，只见她不安道：“姐姐赶紧停下，若是让她人看到，恐怕会说雅姿不懂分寸，居然让姐姐来这陪我洗被子。”　　　　“傻妹妹，你忘了，姐姐可是会武功的。”　　　　此话一出，文雅姿和菀碧莲都笑出了声音，回想起刚刚菀碧莲来到的那一天，她们也是同样蹲在这里，将洗被子当成了打功夫。　　　　就在这时，一个拿着木盆的婢女刚从庭廊中穿出，恰好对上正笑颜如花的菀碧莲，她脚步一顿，想都没想，便抬脚转身离去。　　　　可就那么一眼，菀碧莲便认出她来，她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在夫人面前指证她的，就是刚刚那个人。　　　　“小溪姐姐？”文雅姿也看到那个人了，脱口而出的叫唤着。　　　　“她叫小溪？也是江园里的婢女吗？”　　　　其实当初她被指责的时候，她原以为是江园的通房婢女指证她，因为她会危及她的地位，后来真正到了江园后，才知道当初指证她的，并非刘美伶。　　　　可也很奇迹的，她似乎没在江园再碰见那个婢女了，可没想到今天，居然让她碰上了。　　　　文雅姿点头道：“她叫安小溪，原来是江园的婢女，前些天被调去宇园了，怎么，姐姐也认识她？”　　　　难怪，她来江园后，就没见过她了，原来是调去宇园了，怕是也因为当初那件事情，她心虚了。　　　　“不认识，只是见她有些鬼祟似的。”　　　　可宇园的婢女，又为何跑到江园来呢？罢了，每人皆不容易，若是每件事情都要追究，那就没完没了了，菀碧莲与文雅姿一同洗完被子后，还是回到了醉梦阁。　　　　少爷既然不在，那她更可以替他打扫房间内的卫生，此前几天他一直都在房内，她自然也不好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　　　　如今，恰好。　　　　醉梦阁的窗柩前，有一张以白蜡木雕刻成精致样纹的桌案，其上有一列毛笔，笔触有粗细之分，一看那毛，透着亮泽，便知道那毛笔必定是昂贵之物，要是拿在手上写上几字，那感觉必定极好。　　　　菀碧莲只觉得手里痒痒的，可还是按捺住那奇怪的感觉，拿着扫子，继续扫着桌案上的灰尘，可眼睛却无法从那毛笔上挪开。　　　　只要写上一个字，那也是无人察觉的。　　　　况且，那笔，用一次也无多大影响。　　　　菀碧莲站在案桌前，午后的那一抹阳光从窗柩缝中穿进，恰好落在那排透着光亮的毛笔上，终于，她忍不住拿起其中一只毛笔，置于手中仔细端详，好笔，那毛居然是狼毛，澄亮有光泽，这种笔写出来的字体，穹劲有力，挥洒自如。　　　　她仔细欣赏了一会儿，还是将毛笔放回去了，毕竟，她仅仅是一个婢女，如此贵重之物，她怎可随便乱用，这点基本的规矩，她还是深知的。　　　　马车穿过富春街，徐徐拐进富锦街，这是距离皇宫最近的一条街道，当今最意气风发的尧王所居住的府邸，也在此条街上。　　　　宋林江坐在马车里，距离上一次来尧王府，已经一月有余，他与文更尧是从小就一起打架的玩伴，他父亲还在翰林院的时候曾是他的先生，上课时，总会带上他，第一次见面，他就和文更尧在荷花池旁因为池面上是鸭子还是鸳鸯争吵。　　　　他还记得，最后他们都跳下池中，将那几只鹅全部抓起来了。　　　　可被他父亲知道后，将他罚于碧池边上，足足晒了一个下午，可偏偏那个本不用被责罚的文更尧却命人去将池上那几只鹅全部烤了，于是，一人一只烤鹅，足足啃了一个下午。　　　　他与文更尧，也算是莫逆之交，情谊深厚，一般相隔半月，他必会到尧王府一趟，或许下棋，或许品茶，或许书画。　　　　吁，马车停在了奢华锦绣的尧王府门前，宋林江刚下马车，便看到尧王府的年管家正站在门口张望着，见到宋林江便堆着笑容的迎了上去。　　　　“我们家王爷果然料事如神，他让我在此等候宋公子多时。”年管家已将近四十，在尧王府里更是二十年有余，为人稳重，处事妥当，将王府上下大小事情打理的头头是道。　　　　“辛苦了。”　　　　宋林江点头道，便跟随着年管家进入王府，拐过中庭，走至后花园，远远的，他便听到奏乐的声音，曲调时而悠扬，时而凄美，声音断断续续间，情绪多变，这乐声，是琵琶独有的。　　　　果然，远远的，便看到一身着藕色纱裙，脸披纱罩的少女，正坐于碧池间的石头上，颔首拨弄着手中的琴弦，那手指灵活的来回，若有若无的声音，从琵琶中泄出。　　　　文更尧一脸雅致，看见宋林江来了，冲他挥挥手，道：“你可来了，来，坐下，这是新进的歌女，尤为擅长琵琶。”　　　　纱罩后那朦胧的脸颊，居然生出了几分熟悉感，像是哪里见过似的，宋林江目光，有些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