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河从进门起就注意到了新同桌。
分班结果出来,高一那几个好哥们一个都没分到一起,他就知道自己会有一个新同桌。
初看觉得有些熟悉,可惜对方从头至尾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没办法仔细辨认。
等他坐近了从侧面观察,一下就注意到那副反光的眼镜。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用这种老式镜片,奇怪的人。虞星河有了兴趣,于是他主动出击,搭话新同桌。
“见过,高一最后一个月,在南操场,你打篮球砸到我脸上。”
具体到时间地点,说明印象深刻,用的虽然是陈述语句,不难听出其中的负面情绪。
虞星河想不起一个多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余梦周不像是骗人,这种情况道个歉好过一声不吭。
正想开口,没想到余梦周已经低下头继续写卷子。
方才那句话好像真的只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虞星河瞥了眼卷子上的姓名,确定了新同桌的名字。
“余梦周?”有些熟悉的名字。
他的声线天生低沉,讲话语调习惯性上扬,多了丝缱绻的味道。
“你父母很恩爱啊。”余梦周,多半是爸爸和妈妈的姓,虞星河顺势猜测。
余梦周手下动作一顿,情绪翻涌,抬首就是一个灿烂笑容。
虞星河一愣。这个笑容触发了埋在犄角旮旯里的记忆碎片,上学期接近期末的时候,他确实在南操场不小心砸到了一个人。
当时也有个人这样笑过。
“你是那个被砸了还笑得很开心的同学?”
余梦周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是。”
六月的学校操场,蝉鸣声缭绕不绝,那天早上还下了场雨,地上有些湿,体育课宣布自由活动后,他一个人摸去南操场,结果刚踏进场地,就被飞来横球砸中摔倒在地。
地上是湿的,衣服沾了水黏在肌肤上黏腻冰冷。
一群人冲上来问他有没有事,余梦周在众目睽睽中晕乎乎抬头,鼻子一热,就着热血露出了傻子一样的快乐笑容。
这其实不算什么,因为自己的病,从小到大余梦周经历过无数相似的情景,像这么丢人尴尬的时刻,也不是没有过,即使永远习惯不了,也不至于耿耿于怀到现在。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人群中有人说了句:“抖m吗?”
抖m,指有受虐倾向的人。
余梦周喜欢受虐吗,说的好像他有选择似的,连发泄情绪都不受自己控制。
当时人很多,分不清是谁说的,但他记住了领头的虞星河。
即便虞星河当时已经道歉,这件事始终没有淡出他的记忆。
虞星河确认他是当时的受害者后:“抱歉,当时没有仔细看场地周围,误伤到你对不起。”竟是又道歉了一遍。
“没关系。”说着没关系,余梦周的语气却生硬得仿佛恨不得立刻和他撇清关系,全程低头根本不看着虞星河说话。
虞星河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恢复平直。任谁都看得出,新同桌很不喜欢他。
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变得不幸。
没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何况是虞星河这样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歉道过了,虞星河也歇了继续交流的心思。
整个发书过程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再没有任何交流。
等所有书派发完,班主任陈娇环视一圈,发现顾圆圆旁边的空位,对了下名册:“苏梦生病请假,除她以外的人都到齐了,咱们先排座位。”
虞星河和余梦周同时抬头看向讲台。
陈娇让所有人站起来,先根据身高大致划拉了范围,又征询学生的视力水平,把前排敲定。
顾圆圆因为个子不高被分去前排和另一个女生做同桌,剩下的全是高个男孩和一个170的高个女孩,她坐到了顾圆圆原本的位置上,和没来的苏梦一起。
快轮到自己了,余梦周全神贯注。
陈娇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到虞星河和余梦周身上,心中诧异。
虞星河她知道,余梦周在他们教师队伍中同样大名鼎鼎,出了名的怪小孩,很难搞,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一起的?
想到关于余梦周的那些传闻,陈娇眉头一紧,看了一圈其他人,越看眉头越紧,思索片刻她作了决定:“你们俩就维持原样吧。”
陈娇想的是万一余梦周突然搞事,这里也只有虞星河能制得住他。虞星河不仅是老师喜欢的那类学习不用多操心的好学生,还很让人安心,这个安心不仅指他能把老师交代的事办得漂亮,也指他对付不良学生和混混很有一套,让人很有安全感。陈娇对这个决策很满意,再度庆幸幸好虞星河分到他们十班。
虞星河直接举手。
陈娇心情很好地点头示意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