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士绅官差听了会不喜。”
“曾先生,敢问你来此之前,家乡可有田地?”
“家中只有二亩薄田,中试后收了些投寄。”
“那曾先生可有族人亲眷做官为宦?”
“倒叫东主见笑了,我们一族并不曾出过什么官宦,皆以务农为生。”
“既然如此,替官差老爷操什么心?”
那曾超闻言连忙拱手,“东主误会了,在下全是替东主考虑啊。”
这曾超是个成熟稳重之人,他自开州一带逃荒过来,生死之事见了不知有多少。家人老小俱都失散了,只凭着一股心气咬着牙往东走,谁曾想在这峄县还有如此世外桃源。
人人衣食有着,他又当了先生,只是那些书实在、实在是闻所未闻。
“东主,像那杨白劳与黄世仁,像那半夜鸡叫,这些要是流出去,恐怕这世事要反了。”
“这世事还不该反吗?”
只一句,噎得曾超说不出话来。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为这世事辩护呢?要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早就饿死在野地里,让那野狼野狗掏了去。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敢问东主之志?”
赵子成知道他只是迂腐,有什么想法还得搞打哑谜那一套,没好气道,“我只想让大伙儿吃饱饭,曾先生,先不要教杨白劳那几个本子,先把说鞑子丧尽天良的书教下去。”
首要敌人还是鞑子,至于那些顽固派狗地主,可以借着收拾鞑子一并收拾了。一时间,什么统一战线,什么有理有利有节,什么三三制,又在脑袋里乱转。
赵子成又补充道,“曾先生,你是读书人,但书读得多,也就容易瞻前顾后,多跟工人弟兄们亲近亲近,少不了好处!这几日便要出钢,不妨去看看,可曾见过这样的好钢么?”
说那些虚的没有意义,钢铁加话本,管你是地主老爷还是狗鞑子,只要挡了路,便通通砸烂狗头!
陆陆续续便有花子来矿上报名,赵子成亲自坐镇筛选,将那些活儿使得最好的留下来,编到工人队伍里去,起了个众人听起来奇怪的名字叫宣传干事。剩下的则分门别类,请曾超授了书,待背的熟练了,就分配到各自的区域去。
这里面肯定有人偷懒,拿了粮食不好好说书,但赵子成不打算再搞什么监督措施,左右不过是一点粮食,监督起来还不够挑费的。
说来也怪,自从工人队伍里编了宣传干事,大伙儿干活的效率愈发的高了,晚上下了工,听上一段道情或者鼓书,别提有多美!
赵子成趁此机会,开始带领大伙儿三班倒,日夜不停研制土转炉炼钢。
王路生现如今已经爱上摆弄这些物件,他天赋很高,也有兴趣,自从圆形窑出焦那时候起,他就像魔怔了一样扎在工地里。
用他的话说,看着这些焦炭、铁水从自己手里产出来,比吃炖肉还美!
赵子成先是带人造了两只大风箱,这是从利国那边偷师过来的法子,根据赵子成估算,只要每只风箱能达到二十五立方米每分钟的风量,就完全可以用来代替鼓风机。
化铁炉也并不难做,唯一让他犯难的就是土转炉部分,而之所以难,就是因为做不出合格的耐火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