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篝火已燃,接下来自然就是晚宴及歌舞表演部分了。 因不在宫中,晚宴便十分随意,中间空地留做歌舞表演用,台下众人可在周围随意走动,闲聊饮酒吃食。 闷了大半天的纪思语有种苦日子总算熬出头的感觉,拨云见日,她松了松肩膀,站起身来,想着要去找纪音。 还没离开位子半步,就被常洛叫住了。 “思语你要去哪儿?” 你还真把我当伺候人的丫鬟了,去哪儿都要汇报? 她无奈的屈膝道:“思语想去找一找平郡王妃,多日不见,心中念想,还望王爷允了思语。” 听她解释,常洛松下神色格外关切的嘱咐道:“平郡王妃是你亲姐姐,自然是该好好叙叙家常的,别走远了,小心些才好。” “是。”纪思语装的乖巧:“王爷贵人事多,思语必不会给王爷填麻烦的。” ## 纪音今夜算是精心打扮过的,嫁作人妇后,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风韵,加之本身底子好,在一堆年龄相仿的女眷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平郡王妃的身份,不仅给了她地位,也让她学会了更好的社交和恭维。 女眷们聚在一块儿,从宁永王主事的秋猎大典甚得圣心开始,一直到衣裙料子精美绝伦,滔滔不绝,直到纪思语出现,才算找到了新的话题。 “阿语!”纪音第一个就看见了自家小妹,喜形于色,连忙迎了上去,姐妹两人许久不见,却毫不生分,纪思语拉着她阿姐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阿姐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胖了些,风韵更足了,她压低了声音凑到纪音耳边,想来,平郡王待阿姐很是不错呢!” 纪音红了脸,假意怒嗔的拍了纪思语一记手背:“臭丫头,尽拿阿姐寻开心!” 姐妹俩说笑的正开心时,其他女眷已经聚了过来。 “呀!语姐姐,方才比试会上就见着你了,早想过来与你招呼两句,你倒是先过来了。”说话的是六公主常梦怀。 纪思语高兴的迎了上去:“自是记挂六公主,一得空就跑来了么,你今儿打扮的可真是好看呀!” “可不是么!”一旁的蔡蓉熙身穿绿裙,掩嘴坏笑着插话进来:“太师家的大公子在,当然得好生打扮一番。” “啊呀!哪有的事,熙姐姐你胡说。”女儿心思就这样被当众说了出来,羞的常梦怀唰的红了脸。 四公主瞪了蔡蓉熙一眼,连忙转开话题:“方才的比试真是这几年来最精彩绝伦的一场了,这会儿想起来,还觉得惊心动魄呢!” “可不是么,祁安王险些被撞上那会儿,着实吓坏我了。” “是啊是啊,幸好采易妹妹及时出手相助。” “那殷采易可真厉害!” “殷姐姐乃是女中豪杰,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呢!” …… 哔哩吧啦,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纪思语耳朵里充斥的尽是殷采易三个字,冤家路窄,说说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人瞧见了她,楞是把她给招呼了过来。 殷采易端着酒杯,慢悠悠的晃过来,她今日心情似乎特别好,连话都多了一些,熟络的与众人寒暄。 “采易见过各位姐姐妹妹们,不知姐姐妹妹们聊什么呢?如此开心,采易也来凑凑热闹。” “在聊你呢!”有人抢话进来:“刚才那个甩鞭的姿势,哇!过目难忘,你若是男子,我非嫁了你不可!”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明知帮了祁安王,便失去了夺魁的机会,殷妹妹依然毫不犹豫,此举确实仗义,令人钦佩。” 殷采易捂嘴轻笑,骄傲之色却是遮掩不住:“谈不上仗义,三年前我头一回参加秋猎,在山里迷了路,被群狼围攻,是年哥哥舍身相救,我与年哥哥是患难与共的人,对我而言,夺魁与年哥哥相较,根本算不得什么。” 殷采易陷在回忆里,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甜蜜和幸福的表情,在场所有人都看的分外清晰。 当然也包括纪思语。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生死与共,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经历更令人难忘的呢?回想自己与他经历的那些,与之相较,犹如一个拙劣的笑话。 殷采易沾沾自喜,还时不时瞥向纪思语:“我和年哥哥之间的情谊,绝非一般巧言令色之辈所能比拟的。” 明嘲暗讽,一旁的纪音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看的真真切切。这个殷小姐,与我家阿语之间,究竟是有什么过节? 好在自家妹妹从小就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这会儿转向六公主,若无其事的开始说笑,仿佛压根没把殷采易的指桑骂槐放在心上。 这下,殷采易到成跳梁小丑了。 纪音见殷采易脸色难看,生怕她发作,连忙拉过纪思语的手:“今日不知怎的,总觉得头痛,也不知是不是染了风寒,阿语,你陪阿姐去一旁休歇会儿吧。” 纪思语一听她不舒服,想也不想,连忙扶了去了稍远的地方坐下:“阿姐你怎么了?可要回营帐去躺会儿?” 纪音松开她:“阿姐没事。” “没事?”她仔细端详,纪音脸色红润,哪像有什么不适:“阿姐你装的?” “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纪音直言:“殷采易为何针对你?” 原来是想问这个,纪思语无奈,十有八九就是因为常忆年这个万人迷呗!可她不想说,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她又没做过什么,她所有的喜欢,都压在心里了,难道连默默的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够吗? “我哪知道,大概她觉得我美吧。” 纪音知道她又在胡扯,语重心长的说:“不管什么原因,她父亲是殷大将军,皇后的亲弟弟,我们惹不起。” 纪思语瘪瘪嘴:“我可没惹她,我要真惹她,早怼的不敢吱声了,哪还轮得到在此炫耀显摆。” “阿语!”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阿姐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她这个大小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我以后离她远点就是了。” 看着纪思语有点儿不高兴了,纪音安抚道:“阿姐不是责怪你,只是爹能爬到如今的位子,花费全是自己的心血,像我们这些在宫里没亲没戚的人,每一步都要走的格外小心,切不能让人抓了把柄,给爹丢了颜面。” “我明白。”纪思语服软。 纪音和颜悦色的开导:“我知你心中不快,忍忍吧,待明年秋天,她就不敢这样随意说你了。” 纪思语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的叹气:“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像阿姐一般好命,嫁了个又有地位,又疼惜自己的人。” 纪音笑笑:“阿姐相信你会幸福的,比阿姐幸福。” ## 皇帝的晚宴,哪怕不在宫里,也半点不得马虎,该有的流程规矩一件不少,断断续续持续了好久才算结束。 安沁儿说是两年不见殷采易,要把错过的酒都补给回来,故而与之黏在一起饮了不少。 不料殷采易是个纸老虎,根本不胜酒力,醉的厉害,跌跌撞撞的,满世界嚷嚷着要找她的年哥哥。 可偏偏常忆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哪都找不着,气的她直跳脚,任谁都劝不住,最后还是殷大将军亲自下场将她带走的。 “采易!你身为皇后娘娘的侄女,如此行为,成何体统!让我们殷家脸往哪儿放!” 殷采易仰头倒在床上,口齿含糊不清的说起了醉话:“都说了我是皇后的侄女,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要去找年哥哥!谁敢阻拦,就让姑妈杀光,统统杀光!碎尸万段!五马分尸!哈哈哈哈哈!” “殷!采!易!”殷海满腹怒气,连名带姓的呵斥住她:“给我闭嘴!” 殷采易被这架势给吓着了,借着酒劲猝不及防的哭了起来:“爹!纪思语那个狐媚子对我的年哥哥眉来眼去,年哥哥很是受用,你是我亲爹,不帮我也就罢了,怎的还反过来凶我!” 殷海嗤之以鼻:“男人逢场作戏,有什么好计较的,反倒是你,大庭广众之下借酒发疯,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让皇后娘娘和我颜面何存?” 殷采易哭的梨花带雨,根本停不下来:“逢场作戏也不行!年哥哥是我的,谁胆敢多看一眼,就像大漠里头的匪子一般,挖了眼珠子泡酒喝!爹你要给女儿做主,女儿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殷海冷哼:“就她一个没有多大靠山的女人,不足为虑。” “爹~” “好了,你只要记得,祁安王妃的位子是你的就够了,其他,都不要管。”说完,他便出了殷采易的营帐。 殷采易始终觉得心里委屈,一个纪思语也就罢了,连从来疼爱自己的父亲都黑了张脸,她越想越生气,抓起个杯子就往地上砸去。 “想让我放过你?我偏不!” 杯子一声脆响,摔了一地渣子。 帐里怒气磅礴,帐外却是喜从中来,隐在外头暗处的安沁儿,把一切都听的分明,脸上露出深邃的笑意。 “殷采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