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铃兰(2 / 2)白月光掀开棺材板诈尸了首页

——是一颗圆溜溜的种子。

扶枝呼吸一轻。

好亲切。仿佛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丹田处的小青苗叶子快要摇出残影了。

扶枝试探着伸手。这颗灵光内蕴的种子立刻落到她手心。

“……等等!”

未等她反应过来,小种子“咻”一声融进她血肉,一股纯粹澎湃的暖流直冲向她丹田处!

小青苗幼嫩的青叶抖了抖,仿佛一个无底洞,将这股恐怖的灵流全吞了进去,然后心满意足地合拢了一下叶子,像是饭饱喝足的人餍足地扫肚皮。

“……”

扶枝一时无言,她内视看着抽条的小青苗,心绪复杂。——或许不该叫它小青苗了。

宛如抽条的十八豆蔻少女,它碧滢滢的苗身长大了不少,两片单薄的叶子舒展开来,叶脉繁复而明晰,隐隐闪过浅淡的金光。顶端也生出了两点小巧的嫩芽。

一直困于筑基中期不得寸进的修为登时迅猛地冲开瓶颈,一路往前冲——

筑基后期。

筑基大圆满。

金丹!

一直到金丹中期的巅峰才堪堪停下,只差半只脚跨入金丹后期。

扶枝失语一瞬,立刻抬头看向神树:“你还好吗?”

她不傻,这种子蕴含如此恐怖的灵力,一直温养在神树体内,骤然拿出来,神树必定……

神树悠悠笑了一声,枝桠碰碰她手背:“担心什么。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天经地义。我能活这么久,多少也沾了你的光。”

扶枝忽然抬手摁了摁眉心。刚刚仿佛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但是太快了,她捉不住。

她只模模糊糊地听见自己的声音。

【——阿桑,辛苦你了。】

“……阿桑?”

扶枝喃喃道。

神树忽然激动起来:“我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想起我了?!”

扶枝皱眉,但刚刚惊鸿一闪的碎片却再也找不到了。她歉意道:“……对不起。但我还是想不起来。”

阿桑话音顿了顿,说:“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她抖了抖枝叶,道:“在我死前,摘下那颗果实吧。”沙沙叶响,她将沉甸甸的枝条递到扶枝面前,饱满鲜红的灵髓果挂在枝头,芬芳怡人。

“正好熟了。”

扶枝望了一眼,忽然问:“这果实,原来就是红色的?”

阿桑奇怪道:“难不成还能是白的?”

是。话本里,灵髓果本来就是白的,是阴差阳错吸收了长尾松鼠整族的鲜血才……

等等。

扶枝按住枝桠,问:“你之前说,结果是为了让长尾松鼠们可以自由出入山谷?”

阿桑:“对。我在里面封了十分之一的树心本源。能清心明目,永护灵台清明,孩子们喝了它的汁液、吃了它的果肉,可防止瘴气蛊心。”

“只是可惜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扶枝心想:果然。

恐怕,让白意洗经伐髓、暗伤痊愈的,不是所谓“变异的灵髓果”。这果实也不是传闻中让人修为大涨、一步登天的“灵髓果”。

——是刚刚化进她身体的种子。

好比让白意起死回生的灵药,其实是她的金丹一样。

话本里梦幻般的机缘,当真可笑。

扶枝眼如平湖,冷静地摘下了鲜红的果实。

阿桑轻声道:“劳烦你了。”

“——珍重。”

话音刚落,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忽然飞快地灰败下去,冷翠色的叶子转瞬枯黄飘零,被风卷起,干脆地折断了。

扶枝听见身后模糊的呼喊声,焦急而恐惧:“神树!”

她手心里的枝桠一寸寸化为飞灰。

扶枝眼露茫然,一缕哀怮和怅然划过她心底,她手指蜷了蜷,却只抓住了一把飘散的灰。

……怎么会?

扶枝眼神忽然清明,心念一动,丹田处的青苗忽然抽出一缕精纯的灵流,她皱了皱眉,唇色苍白一瞬,眼疾手快地护住了最后一根生机犹存的根须。

“姐姐!”

虞枕风几乎是瞬影来到她身边,语气里藏不住焦急,“怎么了?”

扶枝身形微微一晃,眨眼间又自己站稳了,她抬眼朝少年人看去,看到他严肃担忧的脸色。

她眉眼漫出柔软的笑意,宛如山海风月,道:“没事。别担心。”扶枝眼睫一动,望见虞枕风停滞在空中的手。

——刚刚他想来扶她。不想她自己站稳了。

扶枝眼里笑意更盛,她右手虚虚握着阿桑的根须,左手抓着沉甸甸的果实,实在空不出手来。

少女只好提起握着果子的左手,微微凸起的雪白指节泛着粉,轻飘飘地在虞枕风手心轻叩了一下。

他手心忽然开出一朵小小的花来。

“与你的衣服很配。”扶枝眼如月牙,“我今天忘记说了,你穿这身很好看。”

虞枕风愣怔地望着手里的月白铃兰花。手心有些痒。

扶枝心想:送你花花,不要生气。

刚刚他脸色好吓人。

趁虞枕风走神的空隙,扶枝将沉重鲜红的果实交给赶过来的宋长乐和宋宴。

“这是阿桑……你们神树留给你们的。”她低声道。

宋长乐眼里茫然地含了一点泪:“神树她……?”她忽然看见了扶枝右手那团莹莹青光,里面分明是神树的根须!

她破涕为笑,道:“她还有救,是吗!”

宋宴正色说:“你们说了些什么?”

扶枝:“先不急。”

她稍一闭眼,神识潮水般漫出,山峦、林树、溪水,化为清晰明了的阵线,在她脑海里有条不紊地勾勒出来。

宋长乐与宋宴生怕惊扰她,屏息不言。

虞枕风小心地合拢手心,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神光内敛,宛如传世名刀收敛锋芒,沉静如深湖,波光温柔却静水流深。

——她竟已进阶金丹了。

刚刚灵雾合拢,她与他的感应忽然弱了许多,虞枕风只能隐约感觉到她在晋升,最后却忽然虚弱了一瞬。

他又惊又怕,几乎生出怒意。

但扶枝偏偏出乎意料地往他手里点了一朵软乎乎的花,又朝他扬唇浅笑,无声地哄他:枕风别气。

他要如何同她生气。

虞枕风心里酸软一片。……而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以什么立场生气?

扶枝倏忽睁眼,手里灵决一起,淡青色的光团裹着神树阿桑的根须,化作一道迅疾的流光埋入了山峦间。

她微微松了口气,解释道:“我将她的根须埋入了聚灵阵的阵脚处。那里足够隐蔽,且灵气充裕,是灵力流通的一处关窍,她会慢慢恢复的。”

更何况扶枝还在抽了一缕灵源护住了她。虚弱几日换她活下来,很值。

虞枕风道:“那你呢?”

你什么时候恢复?

扶枝心说还是瞒不过,只好歪头笑了笑:“三日之内。”

宋长乐听不懂他们打的哑谜,但她只需要知道一件事:神树没死,还活着。

她欢呼一声,一把抱住毯子上的宋宴:“太好了!”

宋宴险些二度被她掐死,疯狂拍她脸:“你妈的,松手!!”

“力气大……咳!了、了不起吗!……咳咳!”被逼出脏话的松鼠族天骄按住胸口咳嗽,断断续续地骂骂咧咧。

宋长乐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咳。”

她接过扶枝递过来的灵果,小心翼翼地捧着,忽然喃喃:“原来……原来她结果,是留给我们……”

扶枝摸摸宋长乐耷拉下来的松鼠耳朵。

“这是她留给你们的礼物。”

*

快乐园,墓地。

化为人形的宋宴雪白头发拖到地上,他无声地跪在坟冢前,宛如一座雕塑。

宋长乐将灵果一抛,雪白刀影一闪,鲜红的灵果碎成均匀的许多块,准确地落到每一座坟冢前。

“这是神树留给大家的。”

她哽咽一瞬,又轻快地笑起来:“大家拿稳了。”

泼洒在坟冢上的灵果粒宛如鲜红的珊瑚滴。忽然,小小的灵果粒似有所感地流过金光,转瞬间,苍凉黄土蔓延出连绵的绿意,枝条幼嫩的青叶搭在墓碑上,开出白色的小花。

宋长乐一愣。

是赐福。

扶枝说:“神树在祝福他们。”

灵果里藏了微弱的一缕阿桑的神念。

宋宴慢慢直起身,说:“来生,他们会投个好胎吗?”

扶枝望着绿意盎然的墓碑,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