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扶光指尖凝出淡蓝光芒蝴蝶,扇着翅膀朝那修士飞去,在众人未反应过来时,蝴蝶轻穿过他右臂,在空中带出一道淡蓝的弧线。
一瞬间,几乎是一瞬间。
时间静止。
而后,修士右臂应声坠地,血液喷薄而出,将白玉砖染成血红,殿上也爆发出凄厉痛喊。
那失去右臂的修士痛苦跪地,面色狰狞。
在场所有人皆惊骇,境界略低者坐立难安。
神畏因果,不可随意诛杀地黄境以上的修士,却有办法给他们无尽痛苦。
扶光皱眉,对那修士施了禁语咒,“厉川炼体,那两个又号称天界战神,怎么门下弟子如此娇弱。”
一时间,座上仙君表情微变。
慕容修眼中隐有不忍,握紧手中拂尘柄;衍宗的长老傅钰本想起身,却被掌门吴秋行压下;丹门长老裴嘉闭眸不语。
正当殿上极其安静,无人敢言时,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慵懒响起。
“师叔何必如此狠戾?当年诸神教我等慈悲,如今却因小事斩断修士拿兵器的手。这样表里不一的举动,令人费解。”
那人坐席位于素璇左侧,他斜斜倚在椅上,穿着大红锦裙,挽了繁复的飞仙髻,满头珠翠,华贵非常。他那张脸更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英气而妩媚,堪称绝色。
素璇衣着素净,坐他身旁,被衬得十分寡淡。
然而,扶光望向他时,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嫌恶。“柳宜均,孤正要说你的事。”
柳宜均换了一个坐姿,唇上微勾,毫不退让地直视着扶光,“说啊,宜均必定洗耳恭听。”。
扶光哼道:“许道淳之事,诸位应有耳闻。可就在今日,赵玄檀亦身负重伤,你们可知为何?”
五位仙君沉默不语,仙人们却因方才厉川修士被斩臂一事怕极他,纷纷应道:“弟子不知,还请神君示下。”
原来,自在门掌门赵玄檀近日极宠幸其仙婢黄阮阮。黄阮阮欲得一件赤色凤凰羽衣,赵玄檀便为她去不死谷猎凤,以讨美人欢心。
然而不死谷的火凤是地黄境的灵兽,不会由人宰割。打斗之时,赵玄檀为护黄阮阮,被火凤所伤,凤毒侵体,回门后便昏迷不醒,以至于今日无法到场。
“赵玄檀昏迷不醒是自作自受,本不应同情。然而经查,其侍婢黄阮阮是惊鸿派中人;巧的是,许道淳带回云渚的那名女子也是惊鸿派弟子。”
说到此处,他含嘲带讽一笑,“你们可知惊鸿派是什么门派?可知惊鸿派掌门是谁?”
等了半晌,无人开口,他面色微霜,却不露痕迹讲下去。
“惊鸿派是媚修门派,专收资质薄弱的废物,教他们修炼邪门歪道,教他们如何勾引仙人。惊鸿派掌门,就是那个背叛主人的剑灵任流光!”
本命剑受主人灵气滋养,有机率生出剑灵。因此,剑灵天然为剑主所用。
这忠诚是刻在骨血,与生俱来的,是天地亘古不变的法则。
从来没有剑灵会说,自己不愿为人驱使,不愿作剑灵,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人。
也从来没有剑修,会真得放自己的剑灵走。
毕竟,剑修只能有一把本命剑,也只有本命剑能滋养出剑灵。
后来,王心若即便拥有更强大的‘游日月’,却仍未和‘任流光’解除本命契。
本命契一旦解开,剑灵即死。
扶光厌恶任流光的不忠诚,也鄙弃王心若的妇人之仁。
“似任流光这样的叛主剑灵,本该处死,王心若却对他一再姑息,以至酿成今日祸患!”
柳宜均唇边嘲意愈盛,毫不遮掩,“我不认为任流光做错什么,这是他和师姐两人的事,他们心甘情愿,外人何必置喙?至于今日祸患……许师兄和赵师兄又非稚子,能对自己负责,何必迁怒于人?师叔,您拿这些莫须有的借口,不过是为了借机插手天界内务罢了。”
慕容修出言提醒:“柳师弟,慎言。”
“柳宜均,你自然为他们开脱。孤今日才知,原来这妖邪门派的创始人,竟然是堂堂天界柳仙君!从前郑含元在时,你便与他极为亲厚。孤疑心,你一直伙同任流光勾结鬼域,利用美色惑人,妄图颠覆三界,许师侄和赵师侄之事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再纵容你们,说不定诸仙皆要受难!”
柳宜均气得站起来骂道:“罗里吧嗦这么多,不过是想趁师姐不在欺负我们。堂堂神君,信口雌黄,不可理喻!”
慕容修赶忙起身,挡在他身前,沉声道:“师叔,修以为,柳师弟和任流光并无勾结鬼域、对抗天界之心,此事还须彻查!”
柳宜均见慕容修挡在他身前,愤怒微淡,却仍气不过,减小声音道:“三师兄,你太给老东西脸了。五百万年前,他怎么逼迫大师姐、二师兄的,你都忘了?”
扶光恼怒柳宜均,连带着斥责护他的慕容修:“优柔寡断!孤今日来,便是看汝等总犹豫不决,故而帮你们作出决定。”
话音刚落,他面前便展开一道淡金色半透明的纸卷。
“孤今以一成法力下道旨意,诸仙皆当遵从,违者锁仙符刺颊,永生不除。“
纸卷自动浮现扶光说过的话。
“一,仙盟盟主王心若七情炽盛,屡遭天劫,副盟主许道淳心魔出体,为祸天界,二人无资格掌管仙盟,现将盟主之位转交慕容修,副盟主之位转交素璇。”
“二,柳宜均以下犯上,勾结鬼域,暂押仙盟地牢,嫌疑一日不清,一日不可放出。”
“三,惊鸿派不可留,即日起,仙盟将该门派勾除。诸仙追缉任流光,无须生擒,就地格杀。”
话音落,纸卷光芒大盛,化为淡赤光芒,散落入在场诸人体内。
没入体内后,众人左手上都出现一道淡赤的环印。
这是神旨,隔了五百多万年的神旨。
衍宗两个仙君低声道:“原以为当年便是终结,没想到神对仙的禁锢,又将降临。”
柳宜均气急,刚想起身离席,便被扶光用捆仙绳死死缚住。
下神旨后,扶光仍不满意。
“这旨意应让那邪派得知,以及……”他冷勾唇角,“该给任流光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做个准备。”
他挥袖,淡蓝色和淡赤色的蝴蝶绕着彼此,迅速飞出古钟,向人间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