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就被于东强拦下,还带着命令式的语气,“我娘找你谈谈冬月结婚的事。”
周信阳心知肚明,谈彩礼嘛。可是于冬月有多厌恶这些人他也看在眼里,于冬月是决不会允许他把彩礼送到于家的。
没道理让自己媳妇生气去讨好名义上的丈母娘。
他跟着于东强到了于家,于大志和于东升不在,看来是派宋桂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
宋桂兰给他倒了碗水坐在他侧面,和蔼可亲,“周木匠,你和冬月的亲事这就定下了?”
周信阳即使心里急着要去换票,面上也云淡风轻,“定下了,就在三天后。”
于东强和他媳妇吴美娟在旁边阴阳怪气,“要结婚都不回娘家说一声,真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宋桂兰假模假式嘘了声那两人,转头继续亲切道:“那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周信阳被这几个人恶心到了,想起于东升和于大志那副凶恶嘴脸,这一家子几个人各个扮演不同角色,分工明确,有些心疼于冬月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他反常的没给好脸色,“婶子,咱也别装模作样的了,我实话说了,之前这家里闹了几次队里都一清二楚,就算我和于冬月结婚啥也没给于家,队里也不会说什么的。”
宋桂兰面容一僵。
周信阳:“听说您家桌子裂了,现在还蹲炕沿吃饭,我家有个做了不久的桌子还没用过,我明天给您送过来,就当是谢谢您给了于冬月生命。”
宋桂兰瞧他那表情是认真的,而且队里现在对于家确实有很多不满,说起话来也没了底气,“可我家就冬月一个闺女啊,怎么也得……”
周信阳冷声打断,“不要的话,我就卖给别人家,那可是好木材做的,卖了也能几十块钱呢。”
吴美娟一直皱着眉听着,听他那意思不要就啥也没有,她可受够了没桌子吃饭,“要要,谁说我们不要了。”
宋桂兰瞥她一眼,又好声好气地说:“周木匠,你说哪有嫁女儿没彩礼的啊,说出去冬月也没脸不是?”
周信阳眼神骤然变得狠戾,“前两次收的彩礼已经闹出这么多事了,婶子当真还要收第三次吗?”
宋桂兰和他对视上,差点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就这一个桌子,我还有一个要求。婚礼当天你们家任何人不能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
周信阳嘴角勾起,“宋婶子应该是不怕在队里再出名一次了。”
于东强不满道:“那是我于家的闺女,哪有娘家不出席的道理?”撞上周信阳的眼神后顿时闭上嘴不寒而栗。
周信阳一字一顿,“更没有结婚当天让新娘子不高兴的道理。那天小姨一家会作为娘家出席,婶子不必担心。”
宋桂兰察言观色,“哎呀,未来女婿,咱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从今往后我的家人只有于冬月。”
未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声音不大,气势足够压制这屋子里的人。
周信阳一脸低气压地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于东强朝着周信阳走的方向啐了一口,“他们两个还真是啥人找啥人,一样的没良心。”
宋桂兰:“一样的狠。”
*
周信阳在城里厂子附近转悠了一上午,中午又去黑市逛,终于凑到了缝纫机票和自行车票。
用钱换票,再用票和钱去买东西,这一来一回可是进去不少大团结。
以前有很多经人介绍的来找他做家具,他都推掉不少,日子过得比较闲散,也挣了很多,自己一个人生活用不了多少钱,现在一下子出去这么多,心里寻思着以后还是要多接些活才好,家里那位吃得可多了。
事儿定得急,他倒是会做简单样式的衣服,现在也来不及了,去百货商店让店员推荐买了两套女士成衣,还想给自己买一套男士的,结婚得穿新衣服嘛,可是转身瞥见前面有卖内衣裤的,斟酌了下,还是放下了男款衣服,买了两套女士内衣裤,一套红色的,一套白色的。
三十来岁的女售货员见一个大男人来买女士内衣裤,不免有些臊得慌,打趣道:“咋叫你一个男同志来买这个?”
周信阳摸了摸鼻子,尽量大方道:“给自己女人买有什么不行的?”
女售货员也不替他脸红了,只剩下羡慕,看看人家的男人,再瞅瞅自己家的,真是气死,友善地问他,“知道你女人尺码是多少吗?”
周信阳一听这话,脑子里不觉想起两人多次近距离接触,脸上泛出红晕,可他又没注意过别人的,他也不知道她算什么尺码。提着内衣肩带对比着看了几个,选了中号的,差不多吧,应该会大一点,总比小了穿着不舒服强。
他又去供销社买了新的搪瓷盆搪瓷缸,一对儿对儿的,盆地是一个喜字和一朵大红花一朵大粉花,缸上也是一个大喜字和一朵大红花。
喜庆!好看!
周信阳很满意,小心地放到竹篓里。
又挑了两个暖壶,买了两斤糖,花钱如流水,等明天再去找人换了手表票,估计这手里也不剩啥钱了。
周信阳骑着新买的自行车,车后座上绑着厚厚的好棉花的新褥子、被子,一边系着的竹篓里有搪瓷缸、盆和暖壶,还有些红薯干、糖啥的,满满登登一车子。
村口一卷着裤腿灰头土脸的男人瞧见了喊道:“哟,周木匠,咋买这老多东西?置办年货去了?”
旁边他媳妇抱着刚满月的孩子抬脚踹他屁股上,“还有4个多月过年呢,人家是要结婚了,那是置办彩礼!”
“结婚?跟谁家姑娘,以前不是推了好多媒婆吗?还以为他看不上咱乡下姑娘呢。”
“就那个于家老三啊,于冬月,是个美妮子。”
男人徒手抹了把脸,恍然,“啊,冬月啊,现在上工比我们老爷们干的活都多,那周木匠可是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