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愕然,讨论声戛然而止。
明武帝忍不住的目露赞赏。其实早在他拿到夜行衣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异常之处,心中也隐隐有了这个猜测,但他着实没想到她一个孩子居然可以推论到这一步,甚至注意到了比他更多的细节,真不愧是他的小七,果真没令自己失望!
柳嫔这时候脑子倒是转得快了,她愤怒的拍案而起:“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芳华宫还能贼喊做贼吗?!没刺客的话宫女又怎会被刺一刀,这是铁证!”
钟棠一哂:“我们茗澜居说的话,叫做串通好了,你们芳华宫说的话,就叫铁证如山。”
李唯夕总结性的补上一句:“柳嫔娘娘,您这是双标啊!”
柳嫔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她很清楚对方是在骂自己,简直恨不得将她俩千刀万剐,“你们凭什么含血喷人!就因为宫女手上有一样的味道?!”
李唯夕下巴一点:“对,就因为她手上有一样的味道。如此经久不散,定是因为被香料浸泡过。”
从夜行衣崭新到过分的程度可以看出,要么没被穿过,要么穿的时间极短,且不说这衣服不是钟棠的,就算是她的,体香而已,怎么可能偶尔一穿便留香到现在?
而在确保这不是钟棠衣服的前提下,却特意使其气息与钟棠一致,那毫无疑问这是为了提高陷害成功率,想要做到这点,要么特意熏香,要么香料浸泡,从这件衣服需要过水才能消除褶皱的布料特质来看,明显方法选用了后者。
“七公主,奴婢冤枉啊!”那宫女哭着磕头,“奴婢也不知为何您接触衣服不会沾染味道,但奴婢真的没特意碰过什么香料啊!”
李唯夕挑眉:“这么说,你认定自己手上的味道是来自那刺客的衣服咯?”
宫女再度磕头,哭得坚定又感人:“是!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奴婢的护主之心不容侮辱,请公主还奴婢一个清白!”
“别紧张,”李唯夕笑得很亲切,“我说你手上的味道和夜行衣上的一样,又没说和我母妃身上的一样。”
这话听得在场人愣是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但刚反应过来,便又懵了:不是她自己说夜行衣上的气味和钟棠身上的一致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口说不一样?
“虽然都是梅香,但我母妃身上的,是冷梅,而夜行衣和她手上的,是雪梅。”顿了顿,李唯夕补充了句,“这一点,父皇应该最清楚。”
明武帝摸摸鼻子,别过头干咳了一声。
这一默认的举动,顿时使事件的局面发生了扭转。
如果说之前三者味气味相同还可以说是巧合,并不能彻底撇清钟棠的嫌疑,那现在只剩宫女和夜行衣之前有共通点,且加上刺客之事不过是宫女的一面之词,便由人完全相信这就是一场栽赃陷害了。
众人纷纷心下一凛,这七公主先前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等到宫女咬定之后再讲出真相,直接设了一个套儿让对方往下跳,这般心计,难怪能在自己母妃是区区一个常在的情况下还能赢得陛下喜爱,果然不能将她当做普通小丫头来看待。
那宫女深知事情已经败露,面上一片灰败,缓缓伏首,“奴婢,认罪。”
“是奴婢购来夜行衣并浸泡在梅花香料里,是奴婢自行刺了自己一刀且谎报刺客,也是奴婢将血蘸到夜行衣上再藏至茗澜居......”她深呼吸,身体微微颤抖,“奴婢罪该万死。”
明武帝沉色看着宫女,“是谁指使你的?”
这一点大家都已心知肚明,问这一句不过是走个流程。
宫女慢慢直起身,却是沉默不语,眼中似乎逐渐下定了某种决心。
李唯夕忽然想到,捅自己一刀是为了留着伤口做物证,没直接捅死是为了留着性命做人证,倘若两者都遭揭发,那便......死无对证。
呼吸一滞,她大叫:“当心!她要......”
还未说完,宫女便咬破了嘴里的什么东西,一缕乌血顺着嘴角流下,已是暴毙身忙。
一群女人瞬间尖叫成一团,有几个胆小的险些吓到晕厥,唯有坐在上首的几个还比较淡定,毕竟宫斗这条路本就是用鲜血铺就的,她们都已见过大风大浪,只不过在皇帝面前,她们倒也装出了几分不敢直视这种血腥画面的样子。
上一个这样近距离死在自己面前的人,还是院长。李唯夕的手不自觉的轻抖,直到钟棠将她揽进怀中,安抚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才终于感到踏实了些。
而至于谁是幕后指使者,答案已经毋庸置疑——宫女最后将眼神转向了柳嫔,表情明晃晃的写着:“娘娘,奴婢尽力了”。
这看似没出卖的举动,却比任何口头上的指认都要强有力。
柳嫔已经面无血色地僵在了原地,她手边的李姝瑶也懵住了。
全场人情绪各异的目光都投注在了她们身上。
这构陷他人谋杀皇嗣,可不是小罪啊。